“大材小用？”
    趙牧嘴角一勾，說道：“並非是大材小用的問題，而是我突然覺得，我們以前的手段有些太過溫和了，以至於那些人還沒有認清現狀。”
    聞言，徐淩當即怔了一下。
    隨後，他便立刻明白了趙牧的用意。
    其實對於孩子們來講，不管是秀才還是舉人，讓誰給他們啟蒙的區別並不算大。
    當然，若是讓舉人去給那些孩子啟蒙，效果要比那些童生和秀才好上許多。
    但對於趙牧而言，這其實並非最重要的。
    趙牧眼下需要的，是拿出一個態度來給那些人看。
    尤其是那些讀書人！
    以及，關中各地的名門望族！
    一直以來，那些世家都以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來自詡高貴。
    下麵的那些名門望族，或者也可以統稱為士族，他們雖然沒有那些世家的底氣。
    可卻也有樣學樣，哪怕他們距離那些世家還有十萬八千裏，卻也處處以那些世家為榜樣。
    世家可以左右皇權，甚至是不屑皇權。
    他們做不到這一點，便成為當地的土皇帝。
    哪怕是什麽縣令、府尹，也得看他們的臉色行事。
    趙牧來了關中以後，雖然這些人並未對趙牧擺出什麽臭臉。
    可趙牧清楚，這些人其實還是瞧不上他的。
    如果不是他麾下那五萬大軍，這些人絕對會想方設法的刁難他。
    而現在，這些人隻是跟趙牧互不打擾而已。
    但如果想讓他們出錢出力，基本上就跟做夢一樣。
    現在趙牧的實力雖然不算太強，可這些小小的士族竟然還想拿捏他。
    若是趙牧以後登臨大位，那些世家豈不是更要翻天？
    現在趁著那些士族並不算厲害，趙牧先給這些人定下規矩。
    等以後趙牧強大了，那些世家自然也會明白該怎麽做。
    最起碼，有了前麵的例子，他們也會知道趙牧並不好惹。
    “我明白了。”
    徐淩吸了口氣，起身對著趙牧鄭重作了一揖。
    作為趙牧的軍師，他雖然製定了許多策略。
    不管是內政還是軍事方麵，他都做的無懈可擊。
    但身為徐國公的兒子，他最擅長的方麵其實還是軍事。
    內政，不過是捎帶手的事情。
    雖然要強於大部分人，可也比不上專精，肯定有不足的地方。
    就像是這次給那些士族施壓，徐淩事先就沒有想過。
    或者說，並非是他沒有想過。
    而是這些年來，優待士族早已經形成了慣例。
    因此，徐淩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畢竟，將來他們還有許多要依靠這些士族的地方。
    但趙牧如今這麽一點，立刻讓徐淩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麽錯誤。
    士族可以優待，但絕不能讓他們淩駕於趙牧的意誌之上！
    他們得認清楚，誰才是主子！
    趙牧扶起徐淩，說道：“其實你們的顧慮我也明白，否則的話上一次寫那些戲本子，我就直接讓你們用些強硬的手段，把那些舉人請來了，你們當時的顧慮我其實也是有的，隻是經過今日之事我才突然想清楚。”
    徐淩點點頭，今日事發突然，其實他也是先前沒有想到的。
    趙牧思忖片刻，說道：“另外，再讓那些不得誌的窮書生寫幾個新的戲本子，內容就寫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士卒，是如何暗地裏吃人的！”
    徐淩怔了一下，有些擔憂道：“主公真要如此？”
    趙牧冷笑一聲：“你以為，天下之患，在於何處？”
    徐淩遲疑片刻，試探道：“如今的大蘄，最大的禍患莫過於三處，異族虎視眈眈，朝堂袞袞諸公盡皆奸臣，各地又災禍不斷，因此百姓才會難以為繼。”
    趙牧搖搖頭，說道：“大蘄之患，根源在於土地兼並！”
    徐淩眉頭一挑，對趙牧的話有些震驚。
    可馬上，他便有些垂頭喪氣道：“土地兼並之患，其實許多年前就已經爆發出來了，要想解決的最好辦法，便是改朝換代，但此舉也隻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聽他這麽說，趙牧也來了些興趣。
    他好奇問道：“既然早就已經爆發，為何遲遲沒有人去改變？”
    徐淩訕笑一聲：“改變？怎麽沒人去改變？隻不過要想改變，就會動了那些世家，以及朝堂上袞袞諸公的利益，所以那些試圖改變的人，下場都十分淒慘！”
    他的語氣有些落寞，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趙牧開始還不明白，但突然靈光一閃。
    他問道：“先皇當年？”
    徐淩點頭：“先皇當年便試圖做過改變，可最後的結果卻是那些世家投靠了皇甫無極，然後皇甫無極在世家的支持下攻打天都。”
    聞言，趙牧的心情難免有些沉重。
    當年的先皇絕對是天下最具有權勢之人，可結果呢？
    隻要動了那些世家的利益，他們便會重新推舉一個新的皇帝上去！
    管你是什麽皇帝老兒，還是什麽權臣當道，統統隻有一個下場！
    就連皇帝都無法做到的事情，趙牧又能夠做到嗎？
    趙牧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個絕世無雙的男人。
    那個號稱，為大明續命百年的人！
    張居正當年推行一條鞭法，為大明帶來了許多好處。
    可最後呢，他又落得一個什麽結局？
    還不是，被直接抄家？
    雖然張居正被抄家的原因，並不隻是觸動了那些人的利益。
    可仔細算起來，這也是最大的原因之一。
    而且，趙牧前世的時候看過幾本關於明朝的小說。
    明朝雖然沒有世家，可那些閣老們卻一個比一個能貪！
    他們一口一個代表著百姓，可他們家裏的田產卻足有幾十萬畝之多！
    幾十萬畝！
    尋常一個百姓家裏，才有多少田產？
    想想就覺得可怕！
    即便是張居正，其實也不能免俗。
    有人計算過，張居正家的田產可能達到一點九萬畝。
    雖然徐玠、高拱等人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麽。
    而且，他的田產大都來自於皇帝賞賜。
    可也能夠從側麵看出，明朝時期的土地兼並有多麽厲害。
    土地兼並到最後，百姓手裏根本沒有多少田產。
    沒有了田產，百姓豈不是就隻能喝西北風？
    被人當牛做馬，欺壓一輩子？
    稍微遇到個天災人禍，他們就沒辦法度日。
    這個時候有人突然喊上一嗓子闖王來了不納糧，你猜他們反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