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凡笑著道：“小梅姐，幹嘛這麽客氣？
    有什麽事就直說。”
    梁小梅在電話裏道：“我跟你小茹姐正在去林州的路上。
    今天辦完事，估計時間早不了，我們準備住林州。
    晚上有時間的話，請你吃個飯，大家聚一下？”
    “小梅姐，您這是罵我呢吧？”
    陳小凡笑道：“我現在在林州也算半個主場，你們來林州請我吃飯？
    今晚必須讓我請客。”
    這時候就聽旁邊的韓玉茹大聲嚷嚷道：“你小梅姐有公事要找你幫忙，今晚上就讓她請吧。
    反正她回去也能報銷。”
    “我不管，反正你們過來，必須讓我安排。”
    陳小凡執拗地回了一句，隨即猜測道：“小梅姐來林州，不會是為了報明年財政預算的事吧？”
    “你真聰明，猜對了，”韓玉茹道，“要是關副市長砍得太狠，你可一定要幫咱們通元縣美言幾句。
    要不然咱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小梅回去也沒法向楊書記交差。”
    每年各區縣關於明年的財政預算，必須交由主管財政、審計的關安國副市長進行第一道審批，然後由常務副市長進行第二道審批，最後交給市長簽字，按照審批後的數額撥款。
    但是各區縣上報的數字，一般都會從自身出發，獅子大開口，把預算準備得充足一點。
    而關副市長的職責就是，把所有水分都擠出去，不該花的項目，一律砍掉。
    所以關副市長揮舞著大刀，年年往下砍預算，於是得到了“關大刀”的稱號，讓所有區縣一把手，都感到頭疼。
    陳小凡道：“別的區縣都是一把手書記過來報預算，為什麽楊書記不來，偏偏讓小梅姐過來？”
    韓玉茹道，“楊書記說，以前他過來，都被砍得很慘。
    所以今年改換策略，讓小梅過來，使用美人計，關副市長或許能手下留情，下刀不會那麽狠。”
    陳小凡笑道：“小梅姐為了給縣裏爭取預算，不惜犧牲色相，真是了不起。”
    梁小梅道：“你別聽你小茹姐瞎說，什麽使用美人計，怪難聽的。
    反正關副市長砍預算也有依據，又不是胡亂砍，我們隻能據理力爭。
    要是爭不下來，也沒辦法。
    好了，不說了，給你打這個電話，是為了預約晚上吃飯。
    晚上見！”
    “晚上見，”陳小凡道。
    他剛剛掛斷電話，唐思淼便敲門走了進來，畢恭畢敬道：“陳主任，我老板那份文件，交給李常務看過沒有？”
    陳小凡點點頭道：“我剛剛遞上不久，過一會兒我去看一看，有沒有批示。”
    “好的，麻煩您，我老板等著看結果呢，”唐思淼退了出去。
    陳小凡既是常務副市長的專職秘書，又臨時主持辦公室工作，成為所有秘書的首領，地位超然，連巫家華的專職秘書王海平都沒法比。
    ……
    ……
    關安國副市長辦公室門前。
    三區四縣各位領導齊聚。
    除了通元縣是梁小梅這位副縣長前來，其餘三區三縣都是一把手親自來報預算。
    “唐科長怎麽還沒過來？”
    石海縣縣委書記艾興州道：“我可是第一個到的，待會兒我們縣的預算，要給我第一個送進去。”
    按照流程，大家的預算表，先要遞進去由關副市長預審一遍。
    然後再由各區縣書記進去，聽關副市長解釋，為什麽把預算給砍掉。
    大家傳言，由於關安國內心有本總賬。
    一開始遞進去的預算，往往手比較鬆一點。
    而隨著越往後，預算空間越來越少，所以會越砍越狠。
    所以先遞進去的占優勢。
    至於後麵聽關副市長解釋，那純粹是走個流程了。
    豐安區區委書記王鳳山笑道：“我們豐安區GDP排名第一，應該照顧我們先送進去才對。”
    艾興州瞪眼道：“王書記，你怎麽能不講先來後到？
    我這麽早趕過來，排了個第一名，你告訴我按照GDP排，這非常不合理。”
    王鳳山瞪眼道：“就算不按GDP排，我們豐安區的預算，也比你們石海縣多好幾倍，理應也讓我們先遞進去。”
    “你們兩個別吵了，聽我說一句，”
    這個時候，長寧縣委書記戴宇寧微笑道：“這份文件，是你們親自送進去麽？
    不是吧？
    最後還是唐科長往裏送。
    你們與其在這裏爭先後，還不如好好巴結一下唐科長，讓他給你們放到前麵去。”
    王鳳山跟艾興州兩人點了點頭，感慨道：“可唐科長是剛剛上任的專職秘書，我們都沒接觸過啊。”
    戴宇寧得意地道：“那就不好意思，兄弟我隻能領先了。
    唐科長有個堂妹，就嫁到了我們長寧縣，我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
    大家都給我往後稍一稍，把我們長寧縣的放前麵。”
    眾人看著戴宇寧囂張的樣子，氣得牙根子癢癢，卻拿他無可奈何。
    說來也是，他們的預算表都是先交給秘書，然後由秘書轉交。
    誰排在前麵，還不是秘書說了算？
    戴宇寧既然提前巴結好了關副市長的秘書，自然大占優勢。
    王鳳山歲數比較大，搖頭歎息道：“小戴，沒想到你這麽陰險，提前布好了局。
    這樣吧，你排第一，給我排第二行不行？”
    “怎麽能讓你排第二？”艾興州意識到沒法跟戴宇寧爭，陪著笑臉道：“老戴，戴書記，幫個忙，給我排第二。
    年份茅台，我給你預備著。”
    其他幾個書記也紛紛向戴宇寧求情，希望能排個好名次。
    戴宇寧揚揚得意，儼然已經能做得了唐思淼的主。
    他掃了梁小梅一眼道：“小梅縣長，楊立新為什麽不來？
    他這明顯是讓你來背黑鍋。
    他要是過來，我肯定得照顧照顧他。”
    梁小梅心裏清楚，戴宇寧跟楊立新是敵蜜的關係。
    雖然兩人是黨校同學，但平常見麵就互掐，明爭暗鬥已久。
    她就算出言相求，戴宇寧也不可能把通元縣的放到前麵。
    “戴書記，把我們通元縣的放在最後麵就是，不打緊的，”梁小梅溫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