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監獄做什麽？”
    韓玉茹感到不可思議。
    陳小凡一邊開車，一邊道：“據郝市長說，曹啟年利用權力，將國土資源局劃歸到袁季同的分管之下。
    由此促成了李紹剛以三分之一的價格，拿到了玫瑰園地塊。
    曹啟年又不是什麽善類，肯幫這麽大的忙，中間絕不會沒有好處。
    而那些私底下的交易，袁季同一定一清二楚。
    如今袁正在林州一監服刑。
    我們隻要重新提審他就明白了。”
    “有道理，”韓玉茹挑了挑大拇指，佩服道，“你這腦子也太好用了，簡直天生就是做偵探的材料。”
    陳小凡笑了笑道：“別誇獎我，我會驕傲的。”
    他們的車，風馳電掣來到林州第一監獄。
    他亮明身份之後，順利見到了一監的監獄長郜省身。
    對方五十多歲，穿著製服，頭發已經花白，對著陳小凡為難道：“陳主任，不是我不肯通融。
    您一不是警員，二不是司法幹部，隻憑一個監察證，就想提審犯人，這不合流程啊。”
    陳小凡皺眉道：“怎麽不合流程？
    按照國家規定，?紀檢監察機關?在辦理相關案件時，可以提審涉及的罪犯，我有省紀委的監察證，為什麽不能提審？”
    郜省身道，“您憑這個證件，的確有權利提審。
    可按照規定，提審必須由?兩名以上?工作人員共同進行。
    而且必須持有來自?縣級以上單位?的正式?介紹信?或公函。
    您這什麽都沒有，隻拿一個證件過來，讓我很為難。”
    “你……非要卡得這麽清楚？”
    陳小凡感覺對方是在故意刁難。
    他身為市府辦公室副主任，就算監獄的頂頭上司，司法局局長見了他，也不敢這麽推諉。
    所謂兩名以上工作人員，還有縣級以上單位的公函，那還不簡單？
    他冷聲道：“我給巫市長打電話，讓他把公函開好，另外再從司法局派一個工作人員過來。”
    “陳主任，我不是這個意思，”郜省身一邊陪著笑，但卻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絲毫不肯讓步。
    陳小凡隻好給巫家華打了電話。
    不一會兒，郜省身便收到司法局長的電話：“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
    陳主任想提個犯人，你讓他提就是，非要讓他告到巫市長那裏。
    那個犯人，是不是有什麽貓膩？”
    郜省身連忙道：“局長，沒……沒什麽，我隻是按照正規流程來辦。”
    “行吧，但願你說的是真話，趕緊讓他提審。”
    “好，我馬上辦。”
    郜省身掛斷電話，搖搖頭歎口氣道：“陳主任真是好手段，竟然直接打給巫市長。
    您等一下，我把犯人的材料拿過來。”
    他擺了擺手，有警員出去。
    不一會兒，那人拿著個檔案盒回來。
    陳小凡看對方有些緊張，越發斷定，這裏麵有情況。
    他打開檔案盒，隨手翻了幾頁道：“袁季同這麽厲害，在監獄裏立了這麽多功勞？”
    郜省身在旁邊道：“他改造比較好，而且主動做了許多事，所以監裏多次為他申報立功。
    不過這些都是合法合規的，我們沒有做半點虛假。”
    他越這麽解釋，越有點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陳小凡翻到最後，赫然看見，袁季同本來判了二十年，但已經減刑了五年。
    他吸一口氣道：“我記得有規定，服刑人員在入獄前兩年，不準獲得減刑。
    袁季同入獄還不滿兩年，為什麽已經減刑了五年？”
    郜省身額頭上冒出汗珠，清了清嗓子道：“由於犯人的表現特別突出，所以我們經過合意，對他進行破例減刑。”
    陳小凡合上檔案盒，這才明白，剛才為什麽對方會推三阻四，堅決不肯讓他提審袁季同。
    原來裏麵有這麽大的貓膩。
    他冷笑一下道：“他的表現得有多好，立下了多大功勞，才讓你們這樣，為他違規減刑？
    這恐怕是外麵有領導在替他說話吧。”
    “沒，沒有，”郜省身道，“我說的都是事實，絕對沒有半點虛假。”
    陳小凡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你先把袁季同提出來，我有幾件事要問他。”
    “好，”郜省身趕忙前去張羅。
    審訊室裏。
    袁季同穿著犯人衣服，被固定在審訊椅上。
    陳小凡走了進來，淡淡地道：“袁市長，好久不見。”
    袁季同清瘦了許多，對著陳小凡哼了一聲，眼睛幾乎恨得快要噴火，把頭扭到一邊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陳小凡開門見山道：“你還記得郝還山副市長麽？”
    袁季同看了陳小凡一眼道：“我們做過同僚，當然記得。”
    陳小凡道：“十年前，曹啟年在背後推動，讓你來接替他分管國土局，有沒有這件事？”
    袁季同咬牙道：“哪位副市長分管什麽內容，都是市常委會的決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陳小凡繼續道：“你分管國土局之後，將玫瑰園地塊，以劃撥的名義交給你小舅子李紹剛，做房地產開發。
    李紹剛也正是因為這個項目，一夜之間暴富，成為林州市首富。
    但市財政本來能收三十億的土地出讓金，在你的違規操作下，卻隻能收到十億。
    李紹剛什麽都沒做，就算立即把地塊專賣出去，也能白賺二十億。
    受損失的，隻有國家和人民。”
    袁季同臉色堅毅道：“你有什麽證據麽？
    要是有，盡管拿出來。
    要是沒有，那就不要汙蔑我。”
    當初他落馬，檢察院並沒有查到這件事，所以讓他蒙混過關，被判了二十年。
    要是再加上這件案子，他的刑期，不知道要增加多少。
    陳小凡沒有接著他的話茬，直接問道：“曹啟年忙前忙後，從中間做了那麽多事，他不會沒有好處。
    你說，給他承諾了什麽？”
    袁季同瞪眼看著陳小凡道：“我現在才明白，敢情你是衝著曹書記來的。
    有本事你直接去找他去，幹嘛來問我？
    在我這裏就四個字‘一概不知’。
    我話說完了，要是沒有什麽事，就放我走，別耽誤我回去踩縫紉機。”
    陳小凡笑了笑道：“我剛才看到你減刑有好多，甚至監獄在違規幫你。
    想必這都是曹啟年在幫你吧。
    他在酬謝你，沒有把他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