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野實在膽大，也實在沒心眼。
    當然前者是程方彧所想，後者才是其他人的想法。
    程方彧惦記著家裏的妻子和女兒，他太清楚林昭野以前的生活環境，不僅五穀不分，還沒有什麽勞動能力。
    雖說林昭野不承認自己什麽都不會，但事實上，她是真的不會做飯。
    程方彧不太清楚林昭野到底要作什麽妖，以防萬一，將捐贈物交付給師政委後，便馬上去食堂。
    為此還惹得政委調侃了兩句。
    結果程方彧一到家，隻覺得自己沒白挨調侃，幸好回家及時。
    “你這麽信任李嫂子？”程方彧嚐試問林昭野，“我不是不信任李嫂子，隻是你這麽主動，要幹什麽？”
    他才不信林昭野突然變得純良。
    不是說他把林昭野往壞想，隻是林昭野以往的行事風格，和現在完全不同。
    林昭野哼了一聲，一邊腹誹程方彧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一邊找理由道：“還不是因為你的身份嘛。”
    “你這麽根正苗紅，以前是以前，我現在得為你想。我看你和白政委的關係不錯，那我就要和李嫂子搞好關係。”
    她說完便看著程方彧，一副等著誇獎的模樣。
    由於她的表情太坦蕩，程方彧反而有點不得不信，反問道：“那我還該謝謝你？”
    林昭野矜持地點點頭：“是吖，你要感謝我。”
    程方彧知道和妻子不能刨根究底，更不能命令，林昭野在努力適應生活，他也要適應自己作為丈夫和父親的身份。
    不管怎麽說，林昭野嘴硬心軟，他也要讓步。
    大不了天塌下來，還有他。
    “餓了吧，今天來不及去食堂，我打了兩份飯，你先吃我喂稚歡喝奶——”
    “嗯嗯，”林昭野其實根本不餓，她剛吃完係統的小灶，但一天不吃不喝就太可疑了，她轉而支開程方彧，“我剛才收拾行李，我多帶了幾隻手電筒，等會兒要不要送給白政委和李嫂子？”
    她想了想，多加了一句：“還有王營長那邊，如果你和他關係尚可的話。”
    程方彧看了她一眼：“真送？”
    其實他想問的是林屾到底準備了多少東西，但想想哪怕是是在封建社會，這也屬於女方的嫁妝，人家的私產。
    林昭野點頭，直接將兩隻手電筒遞給程方彧：“我吃飯，你隨便送，就當是為我搞好關係。等會兒你回來，我們把稚歡送去李嫂子那邊，就去城裏。”
    程方彧想了想，改口道：“別給王建功了，我來安排，附近山民有一對兄弟，他們不錯。”
    “另外白政委家裏孩子多，給他們拿一隻。”
    這樣啊，林昭野倒也沒有異議，但她怎麽支開程方彧？
    看程方彧不走，她還真沒辦法。
    無奈隻能扒了三兩口飯，便往前一推：“我心裏有事，吃不下，你吃吧。我們現在就出發。”
    再吃她要撐死了。
    程方彧指了指剩下的飯：“這麽熱的天氣，院子裏也沒有井，下次可不許剩了。”
    就剩。
    林昭野眨眨眼，反駁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是時候給程方彧透露一二了。
    不等程方彧回應，她繼續道：“我預估，我爸可能會準備一些家用電器，你有什麽想法嗎？”
    程方彧愣了一下：“開玩笑的吧？”說完自己否定，“還真有可能。”
    林屾的洋派作風，一直被人詬病。
    林昭野適時補充道：“我們最好悄悄搞回來，你也不想家裏以後成為大市場吧？”
    程方彧接道：“你是想說不要被別人占用了吧。”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說到享樂，其實程方彧並不反對，他在跟隨姐姐姐夫生活之前，一直養在外祖父膝下，生活並不艱苦。
    可這畢竟是家屬院，如果他們的生活和別人差異太大，很容易被當成典型。
    “是，也不是，”林昭野直接道明重點，“我是想，不能被別人占了，你想想辦法。”
    程方彧翻白眼。
    林昭野也翻白眼：“沒道理委屈我們自己吧，再說比如洗衣服，你洗我洗？”
    程方彧深吸一口氣：“好。我想辦法。”
    林昭野露出笑容，好好好，她可以把雜七雜八的家用電器帶回來了。
    二人不再遲疑，程方彧很快帶著林昭野重新出山。
    這次車上沒有旁人，程方彧也不必說話藏著掖著，可說的和不可說的，一並告訴林昭野：“我恐怕四五年內不會有更多職務變動，你在東北也比較安全。這意味著我們將和家屬院的大多數人相處很久，你要——”
    “我知道，我要與人為善。但是，”林昭野看了眼自己的手，不緊不慢道，“沒道理我嫁給你後要委屈我，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再多的不可能。”
    “還有生活水平，你知道我幹啥啥不行，我爸給我準備了不少東西，我也不會苦哈哈過日子。”
    林昭野說話半真半假，係統啟動以後，她確實將林公館連同藏著的物資都捐了。
    但她還有，不過隻是一些票證和錢了。
    程方彧了然地點頭：“我理解，稍後我的工資也給你——”
    “不要，”林昭野拒絕，“家裏的人情往來還有開銷，你來管，我不懂，養我和稚歡已經很不容易。”
    程方彧要不是開車，真想轉過頭白她兩眼。
    忍了又忍，他最後隻陰陽怪氣一句：“資本家可是什麽都喜歡掌控，你不合格。”
    林昭野毫不心虛地擺擺手：“新社會了，別再說人家資本家，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好嗎？”
    程方彧才不信她沒有，剛想懟一句，話鋒一轉，問：“嶽父捐了工廠，至今仍有分紅，你有沒有想法？”
    林昭野之前沒有，但現在有了。
    “有人動員你，勸我放棄？”
    程方彧搖頭：“不，如果你信我。”
    “信吧，我不好你也好不了。”林昭野回憶了一下父親交給她的存折，半真半假道，“我如果後麵沒有分紅，大概也能養活自己。”
    嗯，靠係統。
    程方彧卻道：“不能這麽虧，還是要有份工作。”他對林昭野眨眨眼，“不然你怎麽孔雀開屏？”
    說完比喻他先自顧自笑了，張揚的大小姐，似乎天生就該像孔雀一樣。
    他應該守護孔雀，並養個小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