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布匹的用處，林昭野以前從來沒有想過。
    在她過往的生活中，作為一位仁慈的資本家，如果工廠生產不當造成損失，她更傾向於作為福利補給到員工身上。
    再不濟，也是將責任分配到具體某個人或者某幾個人的身上，讓他們想辦法處理，解決不了就去承擔損失。
    可沒想到，今時不同往日，要她自己想辦法了。
    重新來一次創業嗎？
    林昭野蠢蠢欲動，她想她或許就應該用創業的心態。即使時間不對，場合不對，但作為一個完整的軍區，本身就孕育了最好的創業土壤。
    更何況大家物資短缺，而她有大把可以兌換的物資。
    一切危險的破解之法，是人參與得不夠。
    林昭野聽到李麗紅以前的職業是售貨員，有些想法便開始蠢蠢欲動。
    李麗紅看她說“辦法”，第一想法是買賣，那可不行，至少——
    “你瘋了？阿野我跟你說你可別那麽大膽子，小程的前程可好著呢，他年輕又有本事，你要是做點啥，就毀了他。”
    “不對，你本身就不能那麽幹，你不要命了？”
    像是一些固有印象，李麗紅認為林昭野的辦法，就是投機倒把。
    雖然也差不多吧，但林昭野可不承認。
    “我不是，沒有，”林昭野連連搖頭，“我不會為了錢做糊塗事，嫂子，我的姐，我又不是分不清主次矛盾。”
    就算做生意，她要賺的也是係統的錢，而不是這些蠅頭小利。
    李麗紅蹙眉，不理解。
    林昭野扶額，隨即看了一眼還安穩睡著的“小豬”，才示意李麗紅和她去偏房。
    家屬院分配給他們的房子，格局很樸實，正房都是三室兩廳。
    在院子裏另有一間簡易的工具房，院子裏是菜地，方便家屬們種菜。
    程方彧知道林昭野不是種地的人，而兩人都有點潔癖，很討厭院子裏塵土飛揚，便特意鋪了大半個院子的紅磚，隻留了很小一塊菜地——為了展現憶苦思甜。
    瑕疵布林昭野再看不上，也知道這是很珍貴的東西，她自然不會放在工具房裏，而是放在了另一間作為儲藏室的屋子。
    裏麵不僅有瑕疵布，還有各種從海市帶來的包裹。
    幸好昨天兩人實在太忙，還沒有來得及整理。
    此時才能帶李麗紅進門，不然被她看到不是很好。
    林昭野沒有囉嗦，徑直將一匹布拖起來：“嫂子，你看這成色怎麽樣？”
    係統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布料，質地很厚實，算不上“好”，但符合目前大眾觀念中的好。
    隻是確實稱得上瑕疵布三字，布料顏色不勻稱，有青灰色，還有炭灰色，甚至有夾雜著各種藍色。
    細分下來，這一匹布就有十多種顏色。
    林昭野對美術很感興趣，她也喜歡油畫，但畫和衣服不一樣，尤其在目前比較保守的國內。
    “真好的布料，怎麽就，”李麗紅看著滿眼都是可惜，“以前我們在供銷社賣瑕疵布，那布料也沒有這麽難看呀，至少能穿得出去。”
    這五彩斑斕的灰，穿出去都怕人以為要飯的。
    穿不出去。
    這是最根本的原因。
    林昭野搖頭：“嫂子，打補丁都能穿，這有什麽不能穿？”
    她其實覺得挺好看的，嗯，還需要修飾一下。
    李麗紅顯然不認同，但沒有反駁，而是看向林昭野剛剛拿出布匹的地方。
    這一看不要緊，就看到後麵還有好多匹。
    “你這是，”她驚訝道，“你是想幹啥？賣給軍區供銷社嗎？”
    林昭野想過，但不符合係統捐贈的要求，當然也幫不了更多人，不利於她的長期發展規劃。
    頓了頓，林昭野搖頭：“我不太想，嫂子，我說實話，我就是賣給供銷社，也沒有幾個人買。”
    “那不是糟蹋東西嗎？”
    道理是這個道理，李麗紅尬笑道：“可確實沒法穿，也就納鞋底。”
    更可惜。
    林昭野頗為無奈道：“所以我覺得我們要發揮主觀能動性，嫂子，軍區家屬中像你我這樣的情況還有很多，我是說大家想要補貼家裏的心理。”
    “既然這樣，我們搞點不過分的副業可以吧。”
    李麗紅有點懵，都搞副業了，還不過分。
    林昭野不等她發問，繼續道：“我可以教大家新的紮染方法，我們將布料製成衣服，然後賣給城裏的供銷社，或者個人。”
    李麗紅擺手：“私人獲利——”
    “聽我說完，”林昭野攔住她的手，“誰說我們是個人獲利，我們用利潤去買豬仔，辦集體養殖場。糧食我們可能不擅長，但養豬和養孩子有什麽區別，吃肉不好嗎？”
    她想想，咂摸一下嘴巴：“可能養兔子更快點。”
    李麗紅被她說懵了。
    問題肯定有，但大概、好像真的可以施行。
    林昭野繼續嘟囔道：“辦了養殖場，無論是按照集體分配方式，還是賣給食堂，都要顧及養殖場的成本和收益。無形中，就為我們家屬創造了崗位。”
    “而以集體的名義做事，又不是為了我們的個人得失，這有錯嗎？退一步講，養好了，大家都能吃肉，誰會反對呢？”
    大家缺糧食，但也缺肉。
    李麗紅的眼神變了，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嗷~”
    林昭野敏銳發現稚歡醒來，也不再囉嗦，爽快催促李麗紅：“嫂子，我知道你害怕，這樣，你看能不能叫唐主任過來，她比我們權威。”
    說罷，她也不等回複，就馬上去看稚歡。
    錢不錢的，還是孩子更重要些，方案一不行還有方案二。
    不過李麗紅顯然更是心動，林昭野剛說完，她就答應下來，向外麵跑去。
    等林昭野衝好奶粉，還沒有來得及喂稚歡吃完，就看到李麗紅帶著唐瑞芳進門了。
    甚至還帶著林如新。
    似乎路上的時候她們已經交流過，唐瑞芳一進門，聲音便傳來：“小林，你說的紮染方式，是——”
    “嬸子，”林昭野打斷，“等一下，我先哄睡稚歡。”
    她的主場，她占先機，那就得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