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試探(求追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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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明昭被蕭珩這跪得過於利落的動作,鬧得不受控地愣了一瞬。
    ——她知道他今日是來請罪的,卻也從未想過這廝這禮行得能有這般利索。
    她原以為,他前夜裏剛撞見過她在巷子中處理戎韃細作,這會再遇上她本人,怎麽也都得有那麽一點半點的不大自在,孰料,她這時間瞧著他麵上的情緒……
    這小子似乎接受得還挺好?
    ——這蕭懷瑜的膽子這麽大的?還是那夜的水汽太重,他隔著幾重大雨,根本就沒能認出她來?
    可這習武之人的眼力……仿佛也不該差到那個份上?
    少女幾不可察地微蹙了眉心,她這會竟一時咬不準麵前人究竟在打些什麽樣的主意。
    但饒是如此,她仍舊在那一瞬的怔愣後飛速回過神來,繼而笑意盈盈地走上前來,伸手虛虛扶上了少年人的手臂:“公子言重,你當日也不過是一時失手罷了,又何必行此大禮?還不快快請起!”
    “殿下寬宏,然禮不可廢——殿下,微臣是來同您請罪的,您今日若不肯原諒微臣,臣亦萬萬不敢起身。”
    照舊跪在原地的蕭珩不為所動,那模樣似是渾然不曾被人繞進去分毫。
    “好吧,好吧,蕭公子,本宮原諒你了——你現在可以起身了吧?”姬明昭見狀隻得故作苦惱地擺了擺手,遂轉頭去看桌上擺著的那隻施了大漆的螺鈿木匣。
    那匣中端端正正擺了隻上等美玉雕琢而成的錯金香爐,她把那爐子取出來放在手中把玩了一番,隨即漫不經心地將之放回了原處。
    “隻有一點,蕭公子。”放好那香爐的少女慢悠悠轉過了身來,她麵上依舊掛著笑,瞳中卻藏著一線小狐狸似的狡猾與戲謔,“你今兒,說是要來賠禮請罪,可歉禮準備的是不是也太隨便了點?”
    “本宮瞧著,怎麽感覺一點都不走心呐?”
    “——蕭公子,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打算誠心與本宮道歉?”姬明昭佯裝氣鼓鼓地叉了腰,一麵在蕭珩身前站定,低頭俯視著麵前這跪得筆直、眉眼又精致得全然不遜姑娘家半分的漂亮少年。
    蕭懷瑜循聲抬眸,這距離下他幾乎能感受得到對麵人的呼吸,他逼著自己胡亂四散了的思緒強製冷靜下來,而後定定攫緊了少女的眼睛:“那殿下……想要微臣準備什麽樣的禮?”
    “今天是三月初五,而今年的清明嘛……在三月十一(真的可能有農曆三月十一才清明,不信請看2047年)。”正等著他這回答的姬明昭不假思索,甚至十分惡劣地將腦袋又向下略略壓低了一分,“蕭公子,本宮離京八年,近來才初初回京,在京中既無舊友,對著這京城的一切也都還不甚熟悉。”
    “要不這樣,公子,勞請你在初九那日陪本宮四處轉轉,順帶再給本宮介紹一下京郊的美景……如此,便算是你給本宮賠禮道歉了可好?”
    “殿下的意思……是想讓微臣在寒食(清明前一兩日)那天,陪您出城踏青?”蕭珩的瞳仁止不住地輕晃起來,連帶著微顫了他的眼睫,“除了踏青,您就不需要微臣再做別的了?”
    “公子要是願意的話,也可以幫我再多帶一隻紙鳶。”姬明昭含笑背了兩手,“正巧本宮長這麽大,還從未放過紙鳶。”
    於是少年人的長睫震顫得愈發厲害:“殿下之前……從沒放過這東西嗎?”
    “沒有。”小公主輕輕搖頭,“小時候宮人們怕我割了手,隻肯讓本宮去看,卻不肯讓本宮親手放一放瞧瞧。”
    “後來長大些倒是不會割了手了,但我卻又‘因病’住進了安福寺裏——那裏是佛門清淨之地,又幹係大鄢福澤,原也不好去放這些東西。”
    “這樣……好,微臣記得了,那天會為殿下多帶一隻紙鳶。”蕭珩說著悄悄垂了眼——他不敢再抬頭看她了,他怕再看下去,就連《清靜經》也會壓不住他那一腔越飄越遠的紛擾雜念。
    ——殿下小時候,宮人們怕她割了手而不敢讓她放紙鳶,他是信的。
    但她後麵說的那個,因為安福寺是佛門清淨地而不好放紙鳶,他卻不肯信上半分。
    敏銳覺察到她話中潛藏著的艱難過往的少年喉頭堵了堵,那股被水淹了胸腔的感覺又浮上來了,壓得他無端難以喘息。
    “那咱們就這麽說好了。”少女應聲彎起兩眼,“我就等著在寒食去放公子帶來的紙鳶。”
    “——好了,蕭公子,快起來罷,地上涼,你別傷了膝蓋。”
    “謝殿下。”蕭珩頷首,正欲收禮起身之間,對麵那負手而立的姑娘卻忽然伸手虛點上了他的肩頭:“等一下。”
    “怎麽了?殿下。”少年人聞聲自是不敢亂動,隻得半斂著眉目由著那人抬指輕拈上了他鬢邊散下的兩根碎發。
    “公子,你的鬢發亂了。”姬明昭麵不改色,她聲音淺淺,就手將那三兩根被風掃亂了的發絲輕輕巧巧地捋回了原位。
    蕭懷瑜隻覺自己發頂像是飄拂過一朵極細的絨羽——她的指尖雖沒用上什麽力道,卻輕易便讓他將心中默念著的《清靜經》被迫換成了更為直接好用的《靜心訣》。
    ……要命。
    蕭珩不著痕跡地抿了下嘴巴,原本就已繃得足夠僵直了的身子這下愈發變得僵硬。
    “好了。”捋好了那幾根碎發的少女向後退開一步,旋即心情頗為不錯地輕聲哼起隻無名的小調。
    轉身的刹那,她看到屋內屏風後隱約透出來的一線散碎的影子,由是她眼瞳晃動著漾出幾點瀲灩的光輝,眸底亦泛起了些微不明顯的笑。
    “……多謝殿下。”蕭珩的耳尖不自覺蒙上一層極淺的赤,熟悉的、本能近乎失控的感覺傳來,逼得他不得不立馬找了個借口與人辭行。
    姬明昭見此未嚐再開口留他,隻命著屋中留侍著的棲寒動身送他一程。
    待少年人的身影隨著自家暗衛蕭氏在了那大廳之外,她方旋身重新望向那屏風後頭,一邊又不著調地微抬了下頜:“讓你隨便在府裏找個舒服的地方坐坐,你這丫頭倒是一氣兒從書房跑到前廳來了——走這麽遠的路,也真是夠不嫌累。”
    “怎麽樣,這下也該看夠了罷?阿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