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罡雙目爆發出璀璨的精光，再也顧不得其他，化作一道流光，不顧一切地循著那股劍意飛去。
    然而，當他抵達顧家府邸外圍時，卻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死死攔住，無法再前進分毫。
    他用盡畢生修為，催動本命劍器，也僅僅是讓屏障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
    透過那漣漪，他勉強看到了院內的一角。
    然後，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股至高劍意的源頭。
    那是一截……正在發光的木頭籬笆。
    李淳罡整個人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他畢生所求，他所理解的劍道終點，他幻想中那柄足以斬斷萬古的神劍……
    竟然隻是一戶人家，用來圈院子的籬笆？
    “噗——”
    一口心血噴出，李淳罡的劍心，在看到籬笆的那一刻，便已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他引以為傲的劍道修為，在那截籬笆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劍意麵前，渺小得如同螢火之於皓月，可笑，又可悲。
    崩潰，隻在一瞬間。
    但他沒有發瘋，也沒有硬闖。
    在極致的崩潰之後，是更深層次的敬畏與頓悟。
    他緩緩收起古劍，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對著那截籬笆的方向，鄭重其事地行了五體投地之大禮。
    他就那樣長跪不起，口中喃喃自語，神情時而癲狂，時而悲泣。
    “道……原來道在這裏……”
    “我錯了……我錯了半生……”
    庭院內，福伯察覺到了外麵的動靜，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顧長生身邊，躬身請示。
    顧長生正被那籬笆光晃得心煩，連午覺都睡不安穩，聽到外麵的動靜，更加不耐煩。
    “讓他別跪了，吵得慌。”
    “要看就讓他看，別影響我休息就行。”
    福伯領命，聲音平淡地傳了出去。
    府外，長跪的李淳罡聽到這話，身體劇烈一顫。
    這不是嗬斥，這是恩準！
    是那位無法想象的存在，允許他這隻螻蟻，窺探大道的一角！
    “謝前輩天恩！”
    李淳罡感恩戴德，涕泗橫流，連忙從地上爬起，就在府邸外盤膝而坐，全神貫注地觀摩那截籬笆。
    不過一天一夜。
    他身上一股困擾了足足三萬年的瓶頸，轟然破碎。
    浩瀚的劍意衝刷著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境界，竟再次向上邁出了一大步。
    此事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掀起滔天巨浪。
    “顧家籬笆可助人悟道成仙”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九天十地為之震動。
    無數卡在瓶頸的老怪物，都蠢蠢欲動。
    然而，不等他們有所行動。
    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了顧家上空。
    一艘銘刻著瑤池聖地鳳凰圖騰的巨大戰船，撕裂虛空，氣勢洶洶地懸停。
    為首的太上長老李忘塵，須發皆張，帝威浩蕩，他的怒喝聲響徹雲霄：
    “何方宵小，敢囚禁我瑤池女帝！”
    李忘塵的神念鋪天蓋地般湧向下方那座看似樸素的府邸，卻在觸及府邸圍牆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獸吞噬。
    他心頭一凜，但並未退縮。
    神念無法探查，更說明了對方的詭異。
    他耗費本源，強行催動秘法，終於在庭院深處，捕捉到了一絲屬於姬如雪的微弱氣息。
    那氣息斷斷續續，虛弱不堪。
    李忘塵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果然！女帝被歹人鎮壓，連本源都受到了重創！
    ……
    顧長生正睡得香甜，夢裏他剛找到一個完美的躺姿，就感覺外麵吵吵嚷嚷，像是有幾萬隻鴨子在天上開會。
    他極度不爽地睜開眼。
    午睡被打擾，是他人生中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
    他看向院子裏，姬如雪正拿著一個小巧的指甲剪，對著葉傾仙循循善誘。
    “看見沒，這個角度，力道要均勻，既要修剪整齊，又不能傷及分毫，更要讓少主感到舒適，這其中的分寸拿捏，亦是一種修行……”
    顧長生煩躁地喊了一聲。
    “姬如雪！”
    姬如雪身體一僵，連忙躬身。
    “少主，奴婢在。”
    “你家親戚來了，太吵了，讓他們滾。”
    天空中的李忘塵和一眾瑤池長老，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也正好將庭院中的那一幕看得分明。
    他們至高無上，俯瞰九天十地的瑤池女帝，正畢恭畢敬地對著一個小侍女……講解如何修剪指甲？
    還……還自稱奴婢？
    李忘塵感覺自己的腦子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這是他們的女帝？
    在當教習嬤嬤？
    聽到顧長生的吩咐，姬如雪臉上竟浮現出一絲惶恐，生怕自己辦事不力，惹得少主不快。
    她猛地抬頭，那雙曾經俯瞰萬靈的鳳眸，此刻卻充滿了冰冷的怒意，直視著天空中的李忘塵。
    “李長老，誰讓你來的！”
    “驚擾了少主清修，你擔待得起嗎！”
    這聲嗬斥，比任何神通攻擊都更具殺傷力。
    李忘塵和戰船上的所有瑤池門人，感覺自己的信仰和尊嚴，被這一句話撕得粉碎。
    女帝不僅沒有被脅迫，反而……像是在維護那個“敵人”？
    福伯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庭院中。
    他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天空，隻是將顧長生剛剛隨手丟在桌上的一張廢紙撚起。
    那張紙上，是顧長生為了助眠，胡亂寫下的兩個字。
    “少主口諭，讓你們滾。”
    福伯的聲音很平淡。
    “這是女帝給你們的家書，帶回去，莫要再來。”
    他屈指一彈，那張寫著字的廢紙便輕飄飄地飛向天空。
    李忘塵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紙張入手的一瞬間，一股鎮壓萬古，超越此界理解的恐怖道韻轟然爆發！
    紙上那兩個歪歪扭扭的“催眠”二字，仿佛活了過來，化作了言出法隨的至高法則。
    一股無法抗拒的困意瞬間淹沒了李忘塵和戰船上所有人的神智。
    他們連哼都沒能哼出一聲，便集體陷入了沉睡。
    巨大的戰船失去了控製，仙光熄滅，直挺挺地從雲端墜落。
    福伯看都未看，隻是隨意地揮了揮衣袖。
    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墜落的戰船，同時，戰船前方的空間被強行撕開一道巨大的裂縫。
    他將戰船連同上麵所有昏睡的人，一起“送”進了空間通道。
    ……
    不知過了多久，瑤池聖地內，李忘塵猛然驚醒。
    他發現自己和所有門人，都已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宗門之內。
    手中，緊緊攥著那張讓他們一敗塗地的廢紙。
    他顫抖著展開紙張，看著上麵那兩個平平無奇，卻蘊含著讓他靈魂都在戰栗的道韻的字。
    麵如死灰。
    他明白了。
    瑤池這次，踢到的不是鐵板。
    是直接撞碎了一方宇宙。
    【係統提示：宿主一紙退帝敵，威名遠播，因果劇變。獎勵“躺平點”2000，“家族威望（被動）”提升。效果：凡聞“顧”之名者，心生敬畏，惡意降低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