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醒來後告訴我們，骨繡師的詛咒分天地水三脈，青城山是山脈，昆侖雪山是山脈，海底遺跡是水脈。三百年前骨繡師被燒死前，用最後的力量將怨氣分藏三地，隻有同時封印才能徹底解除詛咒。
    “海底遺跡在東海的霧隱島。”導師在縣城醫院的病床上畫著地圖，“那裏的漁村世代守護著祭壇，不過二十年前突然發生海嘯，村子被淹了大半，之後就怪事不斷。”
    阿秀的毛線針在病房地板上轉了個圈，最終指向東方：“怨氣在召喚我們。”她手腕上的藍案越來越清晰，像幅簡化的海圖，“針譜燒了之後，我反而能‘看見’怨氣的流向了。”
    周墨生聯係了考古隊的朋友，借來艘漁船。出發那天烏雲密布，海麵上飄著層薄霧，船開出去沒多久就看不見海岸線了。老漁民站在船頭抽煙，時不時往我們這邊瞟，眼神怪怪的。
    “霧隱島不能去啊。”他磕了磕煙灰，皺紋堆在一起，“那地方被海神詛咒了，去的人沒一個能活著回來。二十年前海嘯後，島上的漁民全變成了‘水鬼’，月圓夜就會來岸邊勾人。”
    阿秀突然指著船舷，那裏不知何時趴滿了綠色的海草，草葉間露出半張人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們。“這草會動！”她嚇得後退，海草突然收緊，在船板上勒出深深的痕跡，像無數條小蛇在爬行。
    周墨生用刀砍斷海草，斷麵竟滲出紅色的汁液，落在海裏後，水麵立刻沸騰起來，冒出無數氣泡。老漁民嚇得跪在船頭磕頭：“海神發怒了！是你們帶來的禍事！”
    船行至半夜，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我們衝到甲板上，隻見周圍的海水變成了黑紫色，無數隻手從水裏伸出，拍打著船身，發出“咚咚”的聲響。阿秀指著遠處的霧氣，那裏隱約有艘沉船的影子，桅杆上纏著無數具屍體，像掛著的破布娃娃。
    “是祭壇的方向！”周墨生舉著木牌，牌麵的“水”字亮起藍光，“木牌在指路！”
    老漁民突然掏出把刀架在阿秀脖子上，眼睛通紅：“把那丫頭交出去！海神要的是骨繡傳人！”他的臉在月光下泛著綠光，脖子上鼓起根青筋，像有東西在皮膚下遊走。
    “你被怨氣控製了！”周墨生舉著玉佩慢慢靠近，“二十年前的海嘯根本不是天災，是祭壇封印鬆動了！”
    老漁民突然尖叫著捂住脖子，那裏裂開道口子，鑽出根紅色的海草，草葉上還長著細小的牙齒。阿秀趁機推開他，周墨生將玉佩貼在他額頭上，白光閃過，海草“滋滋”冒煙，老漁民癱在地上吐出黑水，恢複了正常。
    “對不住……被‘海祟’纏上了。”他虛弱地說，“島上的漁民都這樣，被海草纏上後就會失去神智，變成海神的傀儡。”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我們終於看到了霧隱島。島上籠罩著濃得化不開的霧氣，隱約能看見斷壁殘垣，岸邊的礁石上趴著些人影，一動不動地望著大海，姿勢僵硬得像雕塑。
    “那些是……”我舉起望遠鏡，突然嚇得手一抖，那些人影的下半身竟泡在水裏，身體與礁石長在一起，皮膚上長滿了綠色的海草。
    船剛靠岸，就聞到股濃烈的腥臭味，像是腐爛的魚蝦混合著血腥味。沙灘上散落著無數貝殼，每個貝殼裏都嵌著片指甲，顏色發黑，顯然不是人類的。
    “往村子中心走。”周墨生舉著發燙的木牌，“祭壇應該在那裏。”我們踩著沒過腳踝的海水往前走，水底的沙子裏時不時傳來“咯吱”聲，像是踩碎了骨頭。
    村子裏的房屋大多塌了一半，牆壁上布滿了抓痕，有些地方還殘留著暗紅色的印記，像未幹的血跡。阿秀突然停在間木屋前，門楣上掛著個褪色的紅布包，跟老婆婆給她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是……”她剛要伸手去碰，屋裏突然傳出“嘩啦”聲，一個黑影從窗戶竄出來，撲通跳進水裏，濺起的水花裏混著黑色的頭發。
    我們衝進木屋，裏麵空蕩蕩的，隻有牆角堆著些破爛漁網，網眼裏纏著塊布料，看著像考察隊穿的衝鋒衣。地上有本濕透的日記，pages粘在一起，勉強能看清“海底祭壇”“人魚骸骨”“血月之夜”等字眼。
    “是之前失蹤的考察隊！”我翻到最後一頁，上麵畫著個奇怪的裝置，像個巨大的海螺，旁邊寫著“用骨繡傳人血激活”。
    阿秀突然指著屋頂，那裏的房梁上掛著具骷髏，骨架上纏著紅色的海草，手裏還攥著半塊玉佩，跟我們手裏的正好能對上。“是守棺人！”周墨生把玉佩取下來，兩塊玉佩剛碰到一起，整個屋子突然劇烈搖晃，牆角的地麵裂開道口子，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通道。
    通道裏飄著股熟悉的腥臭味，比外麵濃烈十倍。我們打開手電筒往下照，石階上布滿了濕滑的苔蘚，每隔幾級台階就有具骸骨，有的還保持著攀爬的姿勢，手指深深摳進石縫裏。
    “小心腳下。”周墨生扶著牆壁往下走，石頭上的苔蘚突然蠕動起來，原來是無數細小的海蟲，正往我們腳上爬。阿秀嚇得尖叫，手腕上的藍案突然亮起，海蟲瞬間縮回石縫裏，不敢再靠近。
    走到通道底部，眼前豁然開朗，竟是座巨大的海底溶洞，頂部有個窟窿，海水順著窟窿往下滴，在地上匯成個小水潭。溶洞中央立著個巨大的海螺狀裝置，表麵覆蓋著層厚厚的粘液，隱約能看見裏麵有東西在蠕動。
    “是祭壇！”導師激動地說，“日記裏提到的裝置！”他剛往前走兩步，水潭裏突然冒出個腦袋，長發遮住了臉，脖子上戴著串用鯊魚牙齒做的項鏈。
    “別碰它……”那人抬起頭，我嚇得倒吸口涼氣，她的眼睛全是眼白，臉上布滿了魚鱗狀的斑塊，手指間長著蹼，“會被海神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