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公子，這滿朝的文武，可都看著呢。還有太後娘娘和陛下親自做的見證。你當著天下人的麵立下的賭約，現在想當個屁，給放了？”
    “你若是真的這麽做了，那你以後，也不用在建安城混了。不，整個大齊，都不會有你的容身之地。”
    “一個言而無信，背信棄義的小人，走到哪裏，都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你可得考慮清楚啊。”
    謝寧的話像是一把把刀，狠狠地插進宇文月的心髒。
    宇文月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知道謝寧說的都是真的。
    文人，最重風骨和名聲。
    他若是今天真的賴賬了，那他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他的名聲會徹底臭掉。
    他會成為整個大齊的笑柄。
    他的家族，也會因此而蒙羞。
    怎麽辦？
    到底該怎麽辦？
    他的內心，在瘋狂地掙紮。
    一邊，是生不如死的奇恥大辱。
    另一邊，是身敗名裂的萬丈深淵。
    他感覺自己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無路可退。
    “我……我……”
    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淚，不爭氣地，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他哭了。
    這個不可一世的京城第一才子，這個被無數少女仰慕的翩翩公子，此刻，像個孩子一樣，崩潰大哭。
    看著他這副樣子，在場的不少人，都露出了一絲不忍。
    畢竟，兔死狐悲。
    宇文月的今天，或許就是他們的明天。
    就連李慶寧，都微微蹙起了眉頭。
    她雖然討厭宇文月，但看到他這副慘狀，心中，也有些不忍。
    她剛想開口為宇文月求個情。
    謝寧卻搶先一步開口了。
    他蹲下身，看著宇文月，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哭什麽哭？像個娘們一樣。我問你，我那首詩，寫得好不好？”
    宇文月哽咽著，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好……”
    “那你，輸得冤不冤？”
    謝寧又問。
    宇文月沉默了片刻，然後，無力地，搖了搖頭。
    “不冤……”
    “那我，有沒有資格，做長公主的駙馬？”
    謝寧的聲音，擲地有聲。
    宇文月再次沉默了。
    良久，他才用一種蚊子般的聲音，說道。
    “有……”
    “大聲點！我聽不見！”
    謝寧吼道。
    “有！”
    宇文月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那聲音，帶著無盡的絕望和不甘。
    “這就對了嘛。”
    謝寧滿意地點了點頭，站起身。
    “既然如此，那就別廢話了。履行你的賭約吧。我，就問你一句。”
    謝寧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服，還是不服！”
    謝寧的聲音，在禦花園中回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癱倒在地的宇文月身上。
    服，還是不服？
    這是一個，決定他命運的問題。
    宇文月抬起頭，那張英俊的臉上，此刻布滿了淚水和絕望。
    他的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些什麽，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讓他當著天下人的麵，跪下叫謝寧爺爺，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他的尊嚴，他的驕傲，他的一切，都將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
    可是，不服？
    不服的後果，他更加承受不起。
    他會身敗名裂，會連累整個家族，他會成為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被天下人唾棄。
    兩難的境地，幾乎要將他逼瘋。
    就在這劍拔弩張，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時刻。
    一個清冷而又威嚴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夠了。”
    開口的，是李慶寧。
    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場中。
    她沒有去看謝寧，也沒有去看宇文月。
    她的目光，直視著彩棚之上，臉色鐵青的皇太後。
    “母後。”
    她淡淡地開口。
    “今日的比試，隻是第一局。按照規矩，應該是三局兩勝。宇文公子雖然輸了第一局，但並不代表他就輸了整場比試。現在就讓他履行賭約，是不是，為時過早了？”
    她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癱在地上的宇文月，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眼中，猛地爆發出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對！
    還有兩局！
    我還有機會！
    隻要我能在接下來的兩局中贏回來，我就不用受那等奇恥大辱。
    雖然，在見識了謝寧那首神作之後，他對自己已經沒有了半點信心。
    但，這終究是一線生機。
    皇太後的臉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
    她沒想到，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為宇文月說話的，竟然會是李慶寧。
    她看著自己的女兒，眼神複雜。
    難道，慶寧的心裏還是有宇文月的？她隻是被那個謝寧一時蒙蔽了雙眼？
    這個念頭，讓她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慶寧說得有理。”
    皇太後點了點頭，順著台階就下來了。
    “是哀家有些心急了。既然如此，那這賭約，便等到三局比試，全部結束之後，再做定論。”
    她這話，算是給了宇文月一個喘息的機會。
    宇文月如蒙大赦，連忙從地上掙紮著爬了起來，對著李慶寧，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然而，李慶寧卻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她隻是看著謝寧，那雙漂亮的眸子裏，帶著一絲肯定。
    她不願意謝寧往後被千夫所指。
    謝寧看著李慶寧的眼神，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這個女人，骨子裏還是太善良了。
    雖然，她表麵上看起來殺伐果斷，不近人情，但她的內心深處，依舊保留著一份，屬於皇室的驕傲和仁慈。
    她不屑於用這種方式，去羞辱一個已經徹底失敗的對手。
    “唉。”
    謝寧在心裏，無奈地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
    媳婦兒都開口了，這個麵子，不能不給。
    反正，這宇文月也翻不起什麽浪花了，讓他多蹦躂一會兒也無所謂。
    想到這裏，謝寧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行吧，既然皇太後都開口了，那就聽她的。就讓你，多得意一會兒。”
    他這話說得，依舊是那麽的欠揍。
    什麽叫讓你多得意一會兒？
    說得好像他已經贏定了似的。
    宇文月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瞬間又被謝寧這句話給澆滅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