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謝寧找了塊石頭，重新坐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
    “你是哪來的野狐狸？在這雲羅山裏，害了多少人命？”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卻隱藏著一股冰冷的殺意。
    小狐狸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抬起一隻前爪，對著謝寧拚命地搖了搖。
    然後，她又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再搖了搖。
    意思是，她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謝寧挑了挑眉，“你剛才不是還跟我引經據典，聊得挺歡的嗎？”
    小狐狸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人性化的，委屈的表情。
    她用爪子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劃出了幾個字。
    “那是……幻術……”
    “哦，原來是幻術。”謝寧點了點頭，“那你現在，怎麽不繼續用幻術跟我聊了？”
    小狐狸的腦袋，耷拉得更低了。
    她又在地上劃拉起來。
    “妖力……被你……衝散了……”
    “算你識相。”謝寧冷笑一聲。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著小狐狸走去。
    小狐狸看著他那越來越近的腳步，嚇得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身體縮得更緊了，恨不得在地上刨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
    “大……大仙……饒命……”
    情急之下，她竟然口吐人言，發出了一個清脆而稚嫩的，如同小女孩一般的聲音。
    隻是這聲音裏，充滿了恐懼的顫音。
    “喲，這回會說話了？”謝寧在她麵前蹲了下來，捏住了她身後的一條尾巴。
    “啊！別……別捏我尾巴！”小狐狸嚇得尖叫起來。
    尾巴，是狐妖的命根子，也是她們妖力的來源。
    謝寧的手，就像一把燒紅的鐵鉗，捏得她渾身發軟，連一絲反抗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饒命？可以啊。”謝寧笑了笑，“把你的內丹，交出來。”
    “內……內丹？”小狐狸一聽這話，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瞬間充滿了絕望。
    內丹，是她修煉了上百年的精華所在。
    交出內丹，就等於廢了她這一身的修為，打回原形，變成一隻普普通通的野狐狸。
    這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不……不行……”小狐狸帶著哭腔，哀求道，“大仙，求求你，除了內丹，你要什麽都行！我……我可以給你當牛做馬，我……我還可以……”
    她說著，身體一晃，又想變回那個絕色少女的模樣。
    “省省吧。”謝寧手上微微一用力。
    “啊！”小狐狸再次發出了一聲慘叫，剛剛凝聚起來的一點妖力，瞬間又被衝散了。
    “我今天來，就是為了你的內丹。”謝寧的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你用這雲羅山的迷魂陣，害死了那麽多的無辜百姓，吸食他們的精氣來修煉，我沒當場把你挫骨揚灰，已經是看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了。”
    “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乖乖地把內丹交出來，我饒你一命。”
    “二，我親自動手，把你這三條尾巴，一根一根地給你揪下來。到時候，你不僅內丹保不住，小命也得玩完。”
    謝寧的聲音，冰冷而殘酷。
    小狐狸打了個冷顫。
    她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看似俊秀的年輕人，絕對說得出，也做得出。
    她看著謝寧那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心裏一片冰涼。
    她知道，自己今天是栽了。
    栽得徹徹底底。
    沉默了許久，小狐狸的眼中，流下了兩行清淚。
    她張開嘴，一顆鴿子蛋大小，通體晶瑩，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珠子，緩緩地，從她的口中吐了出來。
    那珠子一離開她的身體，她整個狐都像是被抽幹了精氣神一樣，瞬間就萎靡了下去，軟趴趴地癱在了地上。
    謝寧伸出手，接住了那顆還在微微發光的內丹。
    一股精純而磅礴的陰性能量從內丹上傳來，讓他精神一振。
    “好東西。”謝寧滿意地點了點頭。
    有了這顆內丹，再加上他的招魂之術，絕對能讓霽月的魂魄恢複如初。
    他將內丹小心地收入懷中，然後，看向了地上那隻已經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行了，東西我收下了。你可以滾了。”謝寧揮了揮手。
    小狐狸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但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失去了內丹，她現在比一隻剛出生的小貓還要虛弱。
    別說是滾了，她現在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隻能用那雙充滿哀求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謝寧。
    “迷魂陣，不是我布的，是姥姥！”
    小狐狸虛弱的開口，一雙眸子噙滿了淚水。
    話音剛落，破廟外那“嘩啦啦”的雨聲，仿佛瞬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掐住了。
    風停了。
    雨歇了。
    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陡然降臨。
    原本隻是陰冷的破廟，此刻溫度驟降，空氣仿佛都凝結成了冰霜，刺得人骨頭發疼。
    篝火那原本溫暖的橘色光芒，不知何時，竟變成了幽幽的綠色，火苗瑟縮著，像是在畏懼著什麽。
    “姥……姥姥……”
    地上那隻雪白的小狐狸，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她那雙剛剛流過淚的眼睛裏，此刻被一種源於靈魂深處的恐懼所填滿。
    “她她來了……她來找我了……”
    “誰來了？”謝寧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姿態，仿佛周遭這詭異的變化，都與他無關。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蒼老而陰森的聲音，便從廟門外幽幽地傳了進來，刺耳又難聽。
    “我的小阿狸，怎麽把姥姥給你的寶貝，送給外人了呀？”
    伴隨著話音，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了破廟門口。
    那是一個老得看不出年歲的老太婆。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黑布衣，滿臉的皺紋深得像刀刻的一樣，一雙渾濁的三角眼，閃爍著毒蛇般陰冷的光。
    她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整座雲羅山的陰氣和怨氣，仿佛都匯聚在了她的身上，形成了一股幾乎凝為實質的壓迫感。
    “姥姥……”小狐狸發出一聲哀鳴，整個身體都趴伏在了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那老太婆沒有理會小狐狸，一雙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謝寧，準確地說，是盯住了他懷裏那顆剛剛收起來的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