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收回了懸浮在半空中的先天八卦龜甲，那萬丈金光隨之斂去，一切又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幕，隻是一場幻覺。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剛才那一招，幾乎抽空了他體內大半的先天真氣，饒是他根基深厚，此刻也感到了一陣陣的疲憊。
    “大……大仙……”
    一個虛弱又帶著幾分怯懦的聲音從旁邊的廢墟裏傳來。
    謝寧循聲望去，隻見那隻通體雪白的三尾小狐狸，正從一堆倒塌的梁木下掙紮著爬出來。
    她渾身沾滿了灰塵，看起來狼狽不堪，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此刻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謝寧深深的敬畏。
    剛才那場神仙打架，她可是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裏。
    那個看起來比她還厲害，一出手就天崩地裂的千年樹妖姥姥，在這個年輕人的麵前，竟然連一個回合都沒撐過去，直接就被那從天而降的金色八卦圖給碾成了飛灰。
    這是何等恐怖的實力！
    小狐狸現在心裏慶幸極了，幸虧自己剛才識相，乖乖地把內丹交了出去。要不然，現在被碾成渣的，恐怕就不止姥姥一個了。
    “還知道出來？”謝寧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我還以為你被剛才的動靜嚇得鑽地縫裏去了。”
    “大仙神威蓋世，小妖……小妖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狐狸拖著虛弱的身體，一瘸一拐地走到謝寧麵前，努力地想做出一個叩拜的姿勢，結果身體一軟，直接趴在了地上。
    “行了行了，別在這兒給我演戲了。”謝寧擺了擺手，他現在可沒心情看一隻狐狸精拍馬屁。
    他彎下腰，將那隻軟趴趴的小狐狸拎了起來，掂了掂，發現輕飄飄的，沒什麽分量。
    “你叫什麽名字？”謝寧問道。
    “回……回大仙，姥姥以前，都叫我阿狸。”小狐狸在他手裏，乖巧得像隻小貓。
    “阿狸？”謝寧點了點頭，“這雲羅山的迷魂陣，還有那樹妖姥姥，是怎麽回事？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跟我說清楚。要是有半句假話……”
    他沒把話說完，但那威脅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小狐狸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都給交代了。
    原來，這雲羅山在幾百年前，還是一處山清水秀的靈傑之地。
    後來，那隻千年樹妖不知道從哪裏來到了這裏，霸占了整座山，還布下了一個巨大的迷魂陣。
    這迷魂陣不僅能迷惑過往的行人和獵戶，讓他們在山裏活活困死，還能吸收他們的精氣和魂魄，來滋養樹妖姥姥自己。
    而阿狸，則是幾十年前，樹妖姥姥從山外撿回來的一隻小白狐。
    樹妖姥姥看她有幾分靈性，便傳了她一些粗淺的修煉法門，還賜了她一顆自己用百年妖力凝結的子內丹，讓她幫著自己看守迷魂陣，順便用美色勾引那些偶爾闖入陣中的男人。
    這些年來，死在迷魂陣裏的無辜百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們的精氣，大部分都被樹妖姥姥吸走了，阿狸隻分到了一小部分。
    “這麽說，你也是幫凶了？”謝寧聽完，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我……我不是！我沒有！”阿狸嚇得連連擺手，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我從來沒害過人命！那些被我引到破廟裏的人，我隻是吸了他們一點陽氣，讓他們睡一覺，第二天他們自己就走出去了！我真的沒有殺過人！”
    “哦？”謝寧看著她那副急於辯解的樣子，心裏倒是信了幾分。
    這小狐狸身上的妖氣雖然不弱，但確實沒有沾染太多的人命血腥。
    不像那隻老樹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怨氣和死氣。
    “迷魂陣，不是我布的，是姥姥！”阿狸帶著哭腔說道，“我隻是個看門的，我打不過她，我也不敢跑……大仙，求求你，你相信我！”
    謝寧看著她那可憐巴巴的樣子，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滾吧。”他淡淡地說道，“這雲羅山的迷魂陣已破，那老妖也死了。以後，好自為之。”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這隻小狐狸，轉身準備下山。
    阿狸愣愣地看著謝寧的背影，沒想到他真的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了自己。
    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這片被陽光重新照耀的山林，又看了看那個即將遠去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拖著虛弱的身體，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
    雲羅山腳下，那四名神策軍親衛正焦急地來回踱步。
    從伯爺一個人走進那片黑霧彌漫的山林開始，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這期間，他們先是感覺整座山都震動了一下，接著又是電閃雷鳴，風雨大作。
    那動靜，簡直就像是天塌了一樣。
    他們好幾次都想衝進去看看情況，但又死死記著謝寧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
    “頭兒，這……伯爺不會出什麽事了吧？”一個年輕的親衛滿臉擔憂地問道。
    “閉上你的烏鴉嘴！”為首的親衛隊長嗬斥道，“伯爺那是神仙般的人物，區區一座妖山，能奈他何？”
    話是這麽說，但他自己心裏也沒底，額頭上全是冷汗。
    就在他們心急如焚的時候，前方的山林裏，終於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四人精神一振，連忙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謝寧那熟悉的身影，正不緊不慢地從林子裏走了出來。
    他的臉上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除了衣服髒了些，看上去倒不是去降妖除魔，而是去後山散了個步。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肩膀上，多了一隻通體雪白，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的小狐狸。
    “伯爺！”
    四名親衛看到謝寧安然無恙地回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連忙迎了上去。
    “您……您沒事吧？”親衛隊長上下打量著謝寧，關切地問道。
    “我能有什麽事？”謝寧笑了笑，指了指肩膀上的小狐狸，“就是抓了隻小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