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看著那些被嚇破了膽，如同無頭蒼蠅般四散奔逃的屬下。
    那張因為憤怒和劇痛而扭曲的老臉之上，隻剩下無盡的茫然和絕望。
    敗了。
    敗得如此之快。
    敗得如此之徹底。
    敗得，如此的莫名其妙。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這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虎狼之師，為何會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之內，便被一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區區數千人的小股部隊，給打得落花流水，全線崩潰！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誰？
    他們手中那些能噴火的妖器，到底是什麽東西？
    還有剛才那個從天而降，能引來天雷的鐵球，又到底是什麽恐怖的法寶？
    無數的疑問，如同潮水一般，在他的腦海之中瘋狂地翻湧著。
    但他知道，自己恐怕永遠也得不到答案了。
    “大帥，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一名親衛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喊殺聲，和那在黑暗之中不斷閃爍的火光，焦急地對著李牧之勸說道。
    “走？”
    李牧之聞言，卻是發出了一聲淒涼的慘笑。
    “我們還能走到哪裏去？”
    糧草被焚，軍心已潰，他這十萬大軍，如今早已是名存實亡。
    就算他能僥幸逃回衛國，等待他的，也將會是國君的雷霆之怒和那無盡的唾罵。
    他李牧之征戰一生，未嚐一敗。
    他不能接受自己以一個喪家之犬的身份，屈辱地活下去！
    “本帥不走！”
    李牧之猛地推開身旁的親衛，那雙渾濁的老眼裏，閃過了一絲瘋狂而又狠厲的決絕！
    “本帥乃是衛國的兵馬大元帥！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之上！”
    他深吸一口氣，運起體內那所剩無幾的內力，發出一聲驚天的怒吼！
    “傳我將令！”
    “命我麾下破軍鐵騎，立刻到中軍大帳之前集結！”
    “本帥，要親自率領他們，去會一會那些藏頭露尾的鼠輩！”
    他要用自己這支引以為傲的，戰無不勝的王牌騎兵，來捍衛自己那身為不敗戰神的，最後的尊嚴！
    雖然他知道，這或許隻是徒勞的掙紮。
    但他別無選擇！
    很快，一陣陣沉重的，如同擂鼓般的馬蹄聲，便在混亂的營地之中響了起來。
    五千名身穿黑色重甲，手持三米長槊，騎著同樣是披著厚重鐵甲的戰馬的重裝騎兵，如同五千座移動的鋼鐵堡壘，從那混亂的營地之中，緩緩地集結到了中軍大帳之前。
    他們，便是李牧之麾下最精銳，也是最強大的王牌部隊。
    破軍鐵騎！
    他們每一個，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百戰老兵，意誌堅如鋼鐵，悍不畏死！
    他們，也是李牧之最後的底牌！
    李牧之在親衛的幫助下，翻身上了一匹同樣是神駿非凡的戰馬。
    他拔出腰間的佩劍，那閃爍著寒光的劍鋒，遙遙地指向了那火光最盛，喊殺聲最響的方向！
    “將士們！”
    他的聲音，沙啞而又悲壯！
    “我衛國的勇士們！”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如今，正是我等為國盡忠，馬革裹屍之時！”
    “隨本帥，衝鋒！”
    “殺！殺！殺！”
    五千名破軍鐵騎，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馬槊，發出了山崩海嘯般的怒吼！
    那聲音，充滿了決絕和悲壯！
    他們知道，此去，或許有死無生。
    但，他們無所畏懼！
    因為他們是軍人！
    服從命令，是他們的天職！
    “衝！”
    李牧之猛地一夾馬腹，一馬當先，朝著那片黑暗衝了過去！
    五千名破軍鐵騎，如同下山的猛虎，緊隨其後！
    那沉重的馬蹄聲，匯聚成一股無可匹敵的鋼鐵洪流，仿佛要將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碾得粉碎！
    他們要用自己的鐵蹄，來告訴那些藏頭露尾的鼠輩。
    什麽，才是真正的，戰爭！
    ......
    山坡之上，謝寧靜靜地看著那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的，黑壓壓的重裝騎兵，那張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
    他身後的三千名“幽靈”士兵，也早已是在清風和明月的指揮之下，迅速地收縮防線，在這片早已是預設好的開闊地之上，擺開了一個密不透風的，三段式的射擊方陣。
    黑洞洞的槍口，如同死神的眼睛，冰冷地，無情地，注視著那些越來越近的，移動的鋼鐵堡壘。
    “公子，他們來了。”
    明月走到謝寧的身邊，聲音平靜地匯報道。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緊張。
    有的，隻是對即將到來的，一場酣暢淋漓的屠殺的期待。
    “嗯。”
    謝寧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甚至都沒有去看那氣勢洶洶的破軍鐵騎一眼。
    “你說，他們看到眼前這一幕，會是什麽表情？”
    謝寧看著那在煙霧之中，顯得有些朦朧的，越來越近的鐵騎洪流，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明月聞言，微微一愣。
    他順著謝寧的目光望去。
    隻見那黑壓壓的鐵騎洪流，已經衝到了距離他們方陣不到三百步的距離。
    那沉重的馬蹄聲，如同擂鼓一般，狠狠地敲擊著大地，也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髒。
    那股由五千名重裝騎兵匯聚而成的，一往無前的恐怖氣勢，足以讓任何一支軍隊，在接觸之前便徹底地崩潰！
    可如今謝寧麾下這三千名“幽靈”士兵，在麵對這等毀天滅地的衝鋒時，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恐懼。
    有的，隻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以及一種隱藏在平靜之下的，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羔羊般的，冰冷的憐憫。
    是啊，憐憫。
    明月在他們的眼中，看到了憐憫。
    他瞬間便明白了謝寧的意思。
    他看著那些還在悍不畏死地，朝著這個早已是為他們準備好的死亡陷阱，瘋狂衝鋒的破軍鐵騎，那張一直冰冷如鐵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同情。
    可憐的家夥們。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麵對的，到底是一群什麽樣的怪物。
    他們也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即將迎來的，到底是什麽樣的降維打擊。
    這個時代，已經變了。
    而他們，注定要成為這新舊時代交替的，第一批，悲哀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