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麽東西，能在無聲之中，輕易地取走他和他麾下精銳的性命。
    他緩緩地伸出手，想要觸摸一下自己胸前那個猙獰的血洞。
    但，他最終，還是沒能抬起手。
    他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氣的木偶一般，軟綿綿地向後倒了下去。
    那雙渾濁的眼睛，還死死地，難以置信地，瞪著遠處那片無盡的黑暗。
    仿佛，想要看清，那黑暗之中，到底隱藏著什麽恐怖的怪物。
    衛國一代名將，白天放。
    卒。
    白天放的死，就如同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第二天清晨，城牆之上的衛國守軍，看到他們那如同神明般的大帥，和那幾名貼身親衛慘死在城牆之上的屍體時。
    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地斷了！
    “大帥......大帥死了！”
    “天哪！大帥被那些妖人給殺了！”
    “快跑啊！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恐慌！
    無盡的，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慌，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瞬間便淹沒了整個風陵渡！
    所有的衛國守軍，都失去了抵抗的意誌！
    他們一個個都如同被嚇破了膽的兔子一般，扔掉了手中的刀槍，丟盔棄甲，爭先恐後地朝著西城門，瘋狂地逃竄！
    他們不想死！
    他們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在那些看不見的，神出鬼沒的妖法之下！
    整個風陵渡，在這一刻，徹底地亂了！
    兵敗如山倒！
    任憑那些將領們如何地嘶吼，都再也無法阻止這股潰敗的洪流！
    他們隻能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麾下的士兵，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在城中四處亂竄，自相踐踏。
    甚至，為了能早一點逃出這個如同地獄般的修羅場，他們不惜對自己的同伴，揮起了屠刀！
    ......
    城外，齊軍大營。
    謝寧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之上，用手中的望遠鏡平靜地看著城中那混亂的一幕，那張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
    仿佛，這一切，都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都督，白天放已死，城中衛軍大亂，我們現在，是否要立刻攻城？”
    紅鯉走到他的身邊，那雙靈動的眼眸之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不急。”謝寧卻是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
    “傳我命令。”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大開東門，讓開一條生路。”
    “本帥，要送他們一程。”
    “啊？”紅鯉聞言，微微一愣，那張俏麗的臉上，寫滿了不解。
    “都督，這......這是為何？”
    “您不是說，要將他們趕盡殺絕麽？”
    “殺，自然是要殺的。”謝寧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狡黠。
    “但是，卻不是現在。”
    “本帥要讓他們，帶著這股深入骨髓的恐懼回到衛國。”
    “本帥要讓他們成為我們最好的宣傳工具。”
    “本帥要讓那衛國的國君，和那滿朝的文武，都生活在無盡的恐懼之中！”
    “這，遠比單純地殺了他們，要有用得多。”
    紅鯉聞言，那雙靈動的眼眸之中，猛地爆發出一股耀眼的光芒。
    她看著謝寧那並不算高大的背影，內心震動。
    攻心為上！
    殺人誅心！
    自家這位都督的手段，實在是太高明，也太可怕了！
    她簡直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他算不到的，什麽是他做不到的。
    “是，都督！”
    她躬身領命，轉身快步離去。
    很快，那原本將風陵渡圍得是水泄不通的齊軍大營，緩緩地讓開了一條通往衛國的，寬闊的通道。
    而城中那些早已是嚇破了膽的衛國潰兵們，在看到這條生路時，一個個都如同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發出了劫後餘生的歡呼！
    他們想也不想地便朝著那城門瘋狂地湧了過去！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
    這，才是他們真正噩夢的開始。
    謝寧雖然給他們留了一條生路。
    卻沒打算，讓他們就這麽輕易地回到衛國。
    在那條通往東方的必經之路上，三千名早已是等候多時的“幽靈”士兵，如同三千尊無情的死神，早已是為他們，準備好了一場，血腥的盛宴。
    ......
    半個月後。
    衛國，都城，金陽。
    金鑾殿之上，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衛國國君，一個年過半百，但身體卻早已是被酒色掏空了的，麵色蠟黃的胖子，正一臉暴躁地在龍椅之前來回踱步。
    他的臉上，寫滿了憤怒和驚恐。
    “廢物，一群廢物！”
    他猛地一腳踹翻了身旁一個價值連城的青銅鼎，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十幾萬大軍，整整十幾萬大軍啊！”
    “竟然被那齊國人，打得是落花流水，全線崩潰！”
    “李牧之那個老匹夫呢！他不是號稱是不敗戰神麽！他現在人呢！”
    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變得尖銳而又扭曲！
    下方的文武百官們，一個個都噤若寒蟬，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生怕一不小心，就觸怒了這個早已是處在暴走邊緣的國君。
    “陛......陛下息怒。”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臣，戰戰兢兢地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聲音顫抖地道，“李......李將軍他......他已經以身殉國了。”
    “殉國？”衛國國君聞言，卻是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我看他是無顏回來見朕，自己抹脖子了吧！”
    “還有那些逃回來的潰兵！他們說什麽齊軍有三十萬？還有什麽會噴火的妖器？簡直是一派胡言！”
    “我看他們分明就是貪生怕死，為了推卸責任，才編造出這等荒謬的謊言！”
    “來人啊！給朕將那些妖言惑眾的亂軍，統統拖出去，斬了！”
    “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我們說的都是真的啊！”
    “那齊軍真的有三十萬！他們真的會妖法啊！”
    殿外，傳來了一陣陣淒厲的，充滿了驚恐和絕望的哭喊聲。
    但，很快，便戛然而止。
    金鑾殿之上，再次恢複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的文武百官，都低著頭，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
    他們的心中，同樣是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雖然他們也不相信那些潰兵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