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也走過來，學著謝寧的樣子蹲下身，手指在夏國士兵冰冷的屍體上輕輕劃過。
    沒有溫度，沒有活人該有的任何氣息，隻有一股子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陰冷和死寂。
    他伸手掰開士兵的嘴，頓時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卻見那士兵口中空空如也，舌頭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老大，這他娘全是啊。”
    “這幫狗東西到底是什麽玩意兒？也太邪門了。”
    “符文死士。”謝寧站起身，看著滿地的屍體，嘴裏輕輕吐出了這四個字。
    “啥？福......福氣死屍？”蒙山撓了撓他那顆大腦袋，一臉的懵圈，“老大，你說啥呢？這玩意兒聽著也不吉利啊。”
    “是符文的符，不是福氣的福。”謝寧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沒心情跟他多解釋。
    他看著不遠處那些同樣在打掃戰場，臉上帶著困惑和後怕的蠻族勇士們，心中湧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
    這一仗，看似贏了，而且贏得幹淨利落。
    一千五百人的奇襲隊，在付出了不到兩百名蠻族勇士傷亡的代價下，全殲了對方三千人的先鋒部隊。
    這戰績，說出去也足以自豪了。
    但隻有謝寧自己心裏清楚，這根本算不上是一場真正的勝利。
    他贏的，不過是一群沒有生命的死屍。
    而他們死的，卻是實實在在的人。
    像這樣悍不畏死的符文死士，他們又能製造出多少？
    三千？三萬？還是三十萬？
    一想到那遮天蔽日的，打不死的行屍走肉大軍，謝寧就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這仗沒法打了。
    至少，用常規的打法絕對沒法打。
    “老大，你咋了？咋不說話了？”蒙山看著謝寧那凝重的臉色，臉上的興奮也漸漸地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安。
    他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也看出來了，事情好像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蒙山。”謝寧深吸一口氣，強行將心中的那股不安壓了下去，他看著蒙山，聲音變得冰冷而又決絕。
    “立刻傳我命令！”
    “把這裏所有的屍體，不管是我們的，還是敵人的，全都給我堆到一起！”
    “一把火燒了！”
    “啥？燒了？”蒙山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那張憨厚的臉上寫滿了不解。
    “老大，這......這不合規矩吧？”
    “咱們的兄弟，那都是要入土為安的。這要是燒了，弟兄們會寒心的！”
    在他們的觀念裏，戰死的兄弟，那都是要風風光光地抬回去厚葬的！
    這要是隨便一把火燒了，那跟對待牲口有什麽區別？
    “我說了，燒了！”謝寧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他看著蒙山，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閃爍著冰冷的寒芒！
    “我不知道這些鬼東西，會不會再站起來！”
    “我不能冒這個險！”
    “至於我們戰死的兄弟......”謝寧的聲音頓了頓，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
    “你也不想下次麵對的，是他們吧。”
    蒙山一怔，頓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你放心，他們的家人，我會養一輩子！”
    “但是現在，我們必須這麽做！”
    “是，老大！”蒙山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
    他轉身，對著那些同樣是滿臉不解的蠻族勇士們，聲嘶力竭地咆哮了起來！
    “都他娘的別愣著了！”
    “沒聽到老大的命令麽！”
    “把所有的屍體，都給老子堆到一起！”
    “快！”
    雖然心中充滿了不解和不情願，但出於對蒙山和謝寧的絕對信任，那些蠻族勇士們還是開始行動了起來。
    很快，一座由上千具屍體堆砌而成的，充滿了血腥和死亡氣息的屍山，便出現在了這片空曠的荒野之上。
    謝寧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座屍山，從懷裏掏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
    他屈指一彈，那符紙便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穩穩地落在了那屍山之上。
    “轟！”
    一聲悶響，一團橘紅色的火焰，瞬間便從那符紙之上爆發開來，將整座屍山都給徹底地點燃！
    熊熊的烈火，在狂風的吹拂之下越燒越旺！
    那刺鼻的焦臭味，混合著血腥味，瞬間便傳遍了整個戰場。
    那些幸存的蠻族勇士們，看著那在烈火之中不斷扭曲的屍體，聞著那讓人作嘔的氣味，一個個都忍不住彎下腰，劇烈地嘔吐了起來。
    就連蒙山這個見慣了生死的沙場悍將，此刻也是臉色發白，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唯有謝寧，依舊是麵色平靜地站在那裏。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衝天的火光，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閃爍著讓人看不懂的複雜光芒。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戰爭的模式，徹底改變了。
    他要麵對的，不再是普通的軍隊。
    而是一群來自地獄的，打不死的惡鬼！
    這場戰爭的殘酷程度，將遠遠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老大，都燒幹淨了。”
    許久，蒙山才強忍著胃裏的不適，走到了謝寧的身邊，聲音沙啞地說道。
    “嗯。”謝寧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看著那些一個個都麵如土色，精神萎靡的蠻族勇士們，沉聲道。
    “傳我將令！”
    “全軍立刻返回朔州城！”
    “今晚，我要親自為戰死的兄弟們，送行！”
    朔州城，城主府。
    議事大廳之內，氣氛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謝寧麵沉如水地坐在主位之上，一言不發。
    他的下方，站著同樣是麵色凝重的李慶寧，和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頭耷腦的蒙山。
    白天的慘烈戰鬥，和那焚燒屍體的恐怖景象，依舊是曆曆在目。
    讓蒙山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憨貨，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恐懼。
    “老大，那幫狗東西，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許久，蒙山才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了這片死寂。
    “打又打不死，砍也砍不爛，非得把腦袋剁下來才行。”
    “這仗還怎麽打？”
    “咱們的兄弟可都是爹生娘養的，哪能跟這幫怪物這麽耗啊！”
    他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擔憂和不甘。
    今天這一仗雖然最後贏了，但是他們也付出了將近兩百名蠻族勇士傷亡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