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一眼就看出，那哪裏是食物，分明就是內城人的垃圾場。
    一座由各種生活垃圾和食物殘渣堆積而成的小山，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
    幾隻碩大的，不知名的黑色飛蟲在垃圾山上空盤旋，發出“嗡嗡”的聲響。
    而在這座垃圾山周圍，零零散散地聚集著十幾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人。他們正低著頭，在垃圾堆裏瘋狂地翻找著，時不時地將一些早已腐爛發臭的食物殘渣，塞進自己的嘴裏，狼吞虎咽。
    那副模樣，就像是餓了幾天幾夜的野狗。
    “他們……他們就是在這裏找吃的？”蕭遠山看著眼前這副充滿了衝擊力的景象，不敢置信地道。
    他無法相信，這些活生生的人，竟然會以這些連豬狗都不會吃的垃圾為食。
    “不然呢？”小小看著他，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冰冷的譏諷。
    “你以為，楚國人會好心地給我們提供食物嗎？”
    “我們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這些他們隨手丟棄的垃圾。”
    她的話，讓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穀底。
    謝寧看著那些在垃圾堆裏瘋狂翻找的身影，那雙深邃的眸子，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的冰冷。
    他能從這些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是來自於齊國人的氣息。
    一想到自己的子民，竟然會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遭受如此的非人待遇，他心中的那股怒火，便再也壓抑不住。
    “走。”他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我們回去。”
    “是，先生。”蕭遠山和林楓等人，皆是齊聲應喝。
    他們能感覺得到，謝寧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在返回的路上，整個隊伍的氣氛，都變得異常的壓抑和沉重。
    沒有人說話，隻有一陣陣冰冷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之上，悠悠回蕩。
    當他們回到那個廢棄的地下管道時，先前被派出去探路的幾個幽靈部隊士兵，也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時了。
    “公爺。”看到謝寧回來，幾個士兵連忙單膝跪地，神色恭敬。
    “情況怎麽樣？”謝寧看著他們，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凝重。
    “回公爺的話。”一個士兵恭敬地應道。“我們已經將整個外城的地形，都給摸得一清二楚了。”
    他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早已繪製好的地圖，遞到了謝寧的麵前。
    謝寧接過地圖，仔細地打量了起來。
    這張地圖，畫得是極其的詳細。
    不僅將整個外城的地形地貌，都給標注得一清二楚。
    甚至就連那些巡邏傀儡的巡邏路線和換防時間，也都被詳細地記錄了下來。
    “幹得不錯。”謝寧滿意地點了點頭。
    有了這張地圖，他們接下來的行動，無疑是會順利得多。
    他緩緩地站起身，將那冰冷的目光，投向了在場的所有人。
    半晌後，才朗聲道：“我決定了。”
    “我們去炸了這機關城外城的中樞。”
    “炸了中樞？”蕭遠山看著謝寧，臉上露出了一抹猶豫。“先生，這麽做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
    “那中樞必然是整個外城防禦最森嚴的地方。”
    “我們這麽幾個人過去，無異於自投羅網。”
    “我知道冒險。”謝寧看著他，聲音之中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但我更知道，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們必須要盡快將那些被困在這裏的無辜百姓都給救出去。”
    “否則，他們遲早都會死在這個鬼地方。”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知道，謝寧說的沒錯。
    他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無辜的百姓，就這麽慘死在楚國人的手中。
    “我帶你們去。”就在此時，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在眾人的耳邊悠悠響起。
    正是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的小小。
    她緩緩地走到謝寧的麵前，將那雙清澈的眸子投向了他，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知道那條通往中樞的路。”
    “好。”謝寧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他一開始本不打算讓小小帶路的，因為她姐現在情況並不容樂觀，但若是有小小的助力，他們這次的行動，成功的幾率無疑是會大上很多。
    “所有人，立刻收拾行裝。”他看著在場的所有人，聲音之中不帶一絲感情。
    “我們，即刻動身。”
    “是，公爺。”
    “是，先生。”
    在場的六十餘人，皆是齊聲應喝。
    ……
    夜色如墨。
    一行六十餘人的隊伍，如同一群暗夜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穿梭在縱橫交錯的鋼鐵叢林之中。
    他們的動作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每一個人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點。
    “前麵那片區域，巡邏的傀儡會多一倍，而且路線是隨機的，沒有任何規律。”走在最前麵的小小壓低了聲音，回頭對謝寧說道。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習慣了危險的冷靜。
    謝寧點了點頭，對身旁的林楓打了個手勢。
    林楓會意，立刻對著身後的幽靈部隊士兵們比劃了幾個複雜的手勢。
    隊伍瞬間改變了陣型，化整為零，分成十幾個小組，如同水銀瀉地般融入了街道兩旁的陰影和管道的縫隙之中。
    蕭遠山和殘劍跟在謝寧身邊，他們對這支部隊的紀律性和執行力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這種無聲的默契和高效的戰術，是他們從未在任何江湖門派或軍隊中見過的。
    “先生，您的這些手下，可真不一般。”蕭遠山壓低聲音，由衷地讚歎道。
    “以後你也會有的。”謝寧隨口回了一句，目光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他能感覺到，越是靠近城市中心，空氣中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就越是強烈。這座城市，仿佛真的有生命一般，正在用它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們這些不速之客。
    隊伍在黑暗中穿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一路上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好幾隊遊蕩的金屬傀儡。
    就在眾人稍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走在最前麵的小小突然停下了腳步，舉起手，示意所有人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