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夢中夢夢中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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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要。”
    女子被擁入懷中,低泣不停,白淨修長的手落在蝴蝶骨之上,指尖冰涼,掠過之處引起戰栗。
    “明珠,明珠。”
    “不!”
    趙明珠睜開眼,茫然坐起,心口怦怦跳。
    她夢見了什麽來著?腦子昏昏沉沉,根本記不起來。
    夜色漸濃,臨近初夏,池塘中蛙鳴不斷。
    趙明珠雙手疊放腹部,睡得十分沉。
    突然趙明珠再次睜開眼,她條件反射看四周,似乎總有異響在耳旁,聲音從哪裏傳來?
    趙明珠坐起沒有見到後,赤腳踩在冰涼的青磚上,紗幔隨風舞動,遮住了她的視野。
    等視野再次開闊後,雙眼被蒙住,清冷似泉水淩淩。
    “太子妃,抓到你了。”
    聲如炸雷,趙明珠驚慌扭頭:“顧清珩?”
    “顧清珩?!”
    趙明珠猛然睜眼,鬢邊全是細汗,她青蔥似的手撐住額頭,聽著自己心跳,使勁揪了一把自己大腿,原來是夢中夢。
    她想起自己似乎喊了顧清珩的名字,真是見了鬼了,怎麽突然夢見他了?
    還不如見鬼。
    “小姐?你怎麽了。”
    巧兒端著燭台靠近,見她眼底的驚慌,連忙問。
    趙明珠搓了下自己臉皮,然後搖頭:“隻是做噩夢了。”
    “什麽時辰了?”
    巧兒回頭看外麵:“過不了一會,就要天亮了。”
    趙明珠聽後點頭:“那我再睡會。”
    巧兒替她蓋好被褥,她轉身準備回到了自己廂房,這時見阿玉坐在樓下。
    “不睡覺,你在這做什麽?”
    巧兒走近才發現,他似乎正在編花環,那花環小巧精致,上麵的鮮花還帶著露水。
    “巧兒姐姐。”阿玉見了巧兒,臉上露出些羞澀:
    “我覺少,就起來給烏雲和橘子編花環。”
    巧兒看他手指翻飛,十分靈巧,她這些時日看阿玉,對方會的很多。
    她不由好奇道:“阿玉,你為何會為奴啊?”
    這奴隸也是分了等級,而阿玉這種被當牛羊趕來趕去售賣的則最賤價。
    一般是父母出身特別特別不好。
    阿玉聽見這話手一停,臉上有些窘迫,低聲道:
    “巧兒姐姐,你們知道了會嫌棄我嗎?”
    他小臉上的鞭痕早已淡去,不細看根本看不出挨過毒打。
    粉白的臉,撲閃撲閃的眼眸。
    巧兒猜測著,然後道:“小姐說,人的出身無法選擇,我們不會嫌棄你。”
    即便這樣,阿玉還是有些低落,肩頭都耷攏沉下。
    他聲音如蚊蠅。
    但巧兒還是聽見了。
    他說自己是娼妓之子。
    巧兒聽後驚訝,難怪他明明長得還好,為何就沒人買?
    巧兒見他神色緊張,手上花環變形了都沒意識到。
    “好了好了,我就是隨口一問,你放心這裏沒人在意。”
    這時候外麵有人進來,大牛見她:“巧兒姑娘,老爺帶了口信來。”
    巧兒聽後十分高興,帶著大牛去見趙明珠。
    趙明珠正好要提著小桶再戰趕海。
    看見大牛後,她就知道鎮國公來信了:“進來吧。”
    她和鎮國公約定過,一切都平靜後再聯係。
    這次看來是好消息來了。
    趙明珠美滋滋準備接聽自己葬禮結束,一切風平浪靜的消息。
    “國公爺讓您再走遠些。”大牛道。
    趙明珠:?
    “怎麽了?”
    趙明珠心中有種不好預感,她腦子中突然湧現出那場香豔夢。
    “這個國公爺沒有很具體說。”大牛搖頭,他接到消息時候,就這一句。
    趙明珠這下是趕海的心也沒了,她背著手走來走去,然後準備寫信。
    可剛寫完,她又撕了。
    一定是什麽東西讓鎮國公察覺到了,否則他就不會說這話。
    萬一對方也監視著呢?
    趙明珠思索道:“我知道了。”
    大牛聽後點頭然後轉身回去複命了。
    巧兒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她問趙明珠:
    “小姐,我們才來沒多久,又要走了?”
    趙明珠放下桶,點頭道:“是,你等會去收拾好東西,我們立馬啟程。”
    有那麽多海島,也不是非要這不可。
    隻是這樣出乎意料的口信,讓趙明珠不由蹙眉。
    海邊天氣多變,就當三人準備離開時,天空掀起瓢潑大雨,厚重的雨讓出行變得黏膩。
    小鎮連接外麵的那條小橋,也因為雨而不能通行。
    巧兒伸出頭眯眼睛,她轉頭道:“小姐,這雨太大了,我們等雨停了再走吧。”
    趙明珠皺眉,搖頭:“不行,我們現在就走,而且要越快越好。”
    巧兒不明白,阿玉背著兩隻貓:
    “小姐,現在走的話,那我們去哪裏?”
    趙明珠想著自己曾經看過的那本海島冊:“去藍水島。”
    那裏與世隔絕。
    馬車帶著三人朝小鎮外而去,出去的人很少,這裏的人都很淳樸,回來的漁民穿著蓑衣見她們要出鎮,連忙阻止。
    “你們去哪裏?別出去啦!”
    趙明珠聽見聲音,冒出頭望著那雨幕,竟然是之前見過的那漁夫喊道:
    “別出去啦,外麵的橋海水倒灌被淹了!很危險!”
    “謝謝。”趙明珠道謝,對大牛道:“辛苦你,去看看。”
    一種隱約的焦躁從心底升起。
    大牛聽後跳下馬車,然後趕去前方查看。
    片刻後,他渾身濕漉漉回來了,頭發淩亂貼在額頭上,他抹了把水:“小姐,確實被淹了,馬車過不去了。”
    趙明珠聽後唇角抿起,她眸光望著橋的方向,隻能道:“我們回去,等雨停了再走。”
    海邊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應當等不了很久。
    趙明珠如是想,可她也沒想到這一次的雨格外長。
    一直持續了三日。
    東宮之中,顧清珩提筆勾勒輪廓,書房門外:
    “殿下,鎮國公出城的人又回來了,隻是他身上並未有任何書信。”
    對此顧清珩不急不緩,他點墨點在畫中人額間一直未動。
    突然,手上突然發狠,玉筆杆哢嚓斷裂,折在他掌中。
    “繼續盯著,弄清楚他從哪裏回來。”
    “是,殿下。”
    顧清珩凝神看那幅畫,那點朱砂,倒映在眼眸中,似翻騰的血珠。
    翌日。
    壽康宮中,太後斜靠在軟榻之上,這時有宮人稟報靜寧公主來了。
    “皇祖母萬福金安。”
    “好孩子,起來吧,就咱們無需那麽多禮。”
    顧妍聽說後,她吐吐舌頭:“皇祖母心疼靜寧,靜寧怎麽能恃寵而驕?”
    太後笑著拉她來身旁,問道:“今日不去書院?”
    顧妍搖頭:“這些日子皇嫂沒去,皇姐和安韻告病假,那蘇家小姐又莫名失蹤了,少了她們孫女也覺得無趣偷偷逃學了。”
    “皇祖母千萬不要告訴父皇,不然我就慘了。”
    太後聽後不悅浮現在臉上,其他無關人等失蹤她不在意。
    隻聽見趙明珠,顧羽和安韻都沒去書院。
    她確實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到趙明珠了。
    這三個人平日好得跟穿一條裙子,這麽巧合都不去書院,恐怕不是病了,又是混在一起出去胡作非為。
    “來人,去請太子妃來。”
    這個孫媳總是不著調,又沒有規矩,她少不得需多提點對方些。
    既然成了太子妃,怎可還那樣任性。
    顧妍聽後坐在太後身旁 ,不一會宮人就回來了。
    但是身後並未有趙明珠的身影。
    太後不悅:“太子妃呢?”
    那宮人顫巍巍道:“回太後,奴連東宮都未曾進去,門口侍衛道太子殿下有令,未得他允許,誰都不可擅進。”
    “豈有此理!”
    老太後不滿道,但她也不能表現特別生氣,下命令的畢竟是她最喜歡的孫子,隻是吩咐宮人去了太和殿。
    “去將陛下請來。”
    顧妍離得最近,是看出太後心底動怒,然後便想調節氣氛,將鸚鵡提到她麵前:
    “快說太後息怒,皇祖母息怒。”
    鸚鵡扇著雪白的翅膀,尖尖叫:“吃屎,吃屎,都吃屎!”
    顧妍:……
    她連忙捏住鳥嘴,隻是這壽康宮安靜,這都吃屎三個字還隱隱有回音。
    顧妍尷尬一笑:“這小畜生欠打,皇祖母莫要生氣。”
    她看著麵沉如水的太後,找個話題轉移道:
    “靜寧聽說皇嫂前段時日遇刺,又墜崖,雖然最後人找回來了,但估計是受傷了,太子哥哥才親自去書院告假了。”
    “許是皇嫂如今還養傷中,才沒有及時出來。”
    竟然還有這事?太後聽後驚訝片刻,可這麽大的事情為何一點音訊都沒有傳出來。
    “那刺客可抓住了?”
    顧妍搖頭:“這靜寧也不知道,這件事也是偶然聽說才得知。皇祖母也別盡信我道聽途說之言。”
    太後點頭,心中疑惑,她麵色稍霽:“既然如此,哀家就更要見見她,問問到底是何情況。”
    可是壽康宮的人連去三次,都是先前的話帶回來,太後眉頭直跳時外麵唱。
    “陛下到。”
    景元帝進去後便見自己母後臉色難看,他看向顧妍,顧妍輕輕搖頭。
    景元帝示意她先出去候著,等顧妍退下後。
    “見過母後,母後麵色不虞,這是誰惹您不高興了?”
    太後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道:
    “哀家聽說太子妃遇刺,這件事來龍去脈到底如何?趙明珠她受了重傷?”
    景元帝提及這件事就歎氣:“回母後,刺客之事具體如何大理寺還在查辦,至於明珠那孩子,尚未找到。”
    “什麽?!”
    太後失聲,眼尾擠成一團:“皇帝是說太子妃至今下落不明!”
    景元帝和太後是親母子,他也覺得沒必要瞞著對方,點頭:
    “確實如此,不過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母後也不必擔憂。”
    太後麵上冷峻:“皇太子妃失蹤,還是已經過去多日仍然未找到,皇帝覺得就算人找回來,還繼續能當太子妃嗎?”
    景元帝聽後不明所以,隨即明白了自己母後的話外之意。
    “母後……”
    “皇帝,女子名節何等重要,又還是太子妃,這何等惹人非議,找不回來就不找了,不如就權當她死了為好。”
    太後摸著佛珠,隨即給了自己的想法。
    景元帝聽後不讚同道:“這是意外,並非是明珠那孩子的錯,這對她太殘忍了。”
    太後聞言看著兒子,斬釘截鐵道:
    “她本就德不配位,若不是皇帝非要認,哀家也絕不會讓嫁她進東宮,況且成婚許久子嗣也一直無所出,如今又出了這樣的禍事,何嚐不是老天看不過她往日做派,降下懲罰?”
    “皇帝,況且皇室血脈不容差錯,寧可現在扼殺苗頭不可放任。”
    景元帝聽後沉吟:“母後,朕覺得這件事還是要以太子想法為準。”
    他和珩兒眼見生分,不願再伸手替他做決定。
    太後見自己這兒子,長歎一口氣,這哪裏像個雷厲風行的帝王。
    但終究是自己兒子,她也不忍多苛責。
    “皇帝,剛才哀家才想起另一件事,洵兒也該立正妃,你覺得哪家小姐合適?”
    景元帝聽後腦中閃過許多大臣,但最後都覺得不好選出,顧洵有隱疾,這讓人家女兒嫁過來就是守活寡。
    “母後,這件事並不急,暫且看看,慢慢找合適的人。”
    太後對此不這樣認為,她看出景元帝的猶豫原因:
    “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洵兒雖然身體欠缺了些,但這不正好免了女兒家生育養育之苦,說不定就有小姐十分願意。”
    這話實在有些偏袒自家人,哪怕是景元帝都有些聽不下去:
    “母後,人家的女兒也是千嬌萬寵長大,又怎麽會願意做活寡婦?”
    自然,顧洵親王之尊有的是擅鑽營之人將人送來,但那樣的人家,景元帝也看不上。
    “母後,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
    就算要選王妃,他覺得那兒媳家世低些無關緊要,人品貴重才好。
    壽康宮外,顧妍蹲在地上用樹枝劃拉,她抬頭看顧洵站在自己麵前。
    “皇兄,你又來看皇祖母了?”
    顧洵已經打定主意為自己找個孩子,他這些時日也常來就是為了刷存在感,以至於孩子出現後不會無人支持。
    顧洵看見了禦前大太監,知道景元帝也在裏麵。
    “父皇來了多久?都在和皇祖母說什麽?”
    “父皇來很早了。”顧妍繼續折騰地上螞蟻,她隨口道:
    “講你的婚事,皇祖母要為你選王妃,但是父皇覺得此事不妥,拒絕了。”
    顧洵聽後臉色刹那間陰沉。
    哪怕是自己父親,也會嫌棄他殘缺之身!
    但害他殘缺的顧清珩,竟然毫發無損,繼續當太子,做儲君!
    顧洵恨極了,該死的顧清珩,有朝一日他定也要他嚐嚐斷子絕孫痛!
    顧妍再次抬頭時,人不知道何時走了。
    顧妍歎氣,暗中嘀咕:“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讓皇兄想起太子哥哥給他的那正中下體的一箭。”
    擒拿叛軍時,顧清珩射向他們外祖父,但對方將顧洵扯起來做質子。
    當時顧清珩鬆手,但不知箭為何還是射出去了。
    事後景元帝問責,顧清珩也隻是句平淡說當時反應不及箭脫手,他若真想殺了顧洵,為何不當場以絕後患?
    顧妍看著螞蟻亂作一團,無端猜想萬一顧清珩是覺得當時人太多,殺了她皇兄被看見,太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