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珠和安韻進宮前，剛好遇上了出宮的顧清珩和白瀾。
    “微臣見過太子妃。”
    趙明珠看白瀾，麵紅齒白，偏過頭對安韻報複：“快跟我講講長短軟硬冷暖粗細。”
    安韻裝作聽不懂，行禮道：“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顧清珩頷首。
    “孤聽聞你與白大公子下月成婚？”
    白瀾走到了安韻身旁，兩人齊聲回應是的。
    顧清珩將趙明珠牽過來，領著她出宮：“既然如此，孤和太子妃到時去討杯喜酒。”
    白瀾聽後點頭：“殿下和娘娘能來參加婚宴，是我和阿韻之幸。”
    趙明珠剛走出去兩步，就反應過來：“我要去長樂宮，找顧羽。你自己先回東宮好了。”
    她說著就要轉身，但是顧清珩拉著她道：
    “她去了國清寺齋戒幾日，過段時日就是母後冥誕。”
    趙明珠聽後皺眉，狐疑道：“這麽巧，她怎麽沒有派人來跟我們說下。”
    話音剛落，這時候翡翠匆匆而來：
    “太巧了，太子妃在這，我家公主去了國清寺，說等她回來邀約您和安小姐同遊。”
    “好，你去吧。”
    趙明珠點頭，翡翠是顧羽的貼身宮女，她還好好的，那顧羽應當沒事。
    既然見不到顧羽了，她和安韻揮手分別，等顧羽回來再說。
    馬車上，趙明珠撐著手，指尖點臉頰，然後問顧清珩：
    “蘇鹿失蹤，是不是跟你有關係？”
    趙明珠想來想去，蘇鹿在自己家悄無聲息消失，一點都沒有驚到下人。
    多半是她願意離開。
    那這些能讓她願意自己跟著走，又能一點不被人察覺的人。
    顧清珩自然首當其衝。
    “是。”
    顧清珩很痛快承認，然後輕描淡寫道：
    “她死而複生，所以孤想從中獲取些有用的方法，用來複活你。”
    帶回宮的引鳳，原本也是這個想法，隻是後來他率先知道趙明珠沒死。
    “但是她也說不出什麽，就交給了薄淩，但有人將她救走了。”
    趙明珠聽後驚訝道：“有人救走她。”難道是顧洵？
    趙明珠猜測著，昨夜沒睡好，她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就覺得一道銳利視線盯著她。
    顧清珩依舊坐在那，看著她不知想什麽，半張臉隱匿在暗處。
    趙明珠想都沒想伸手晃了晃：“幹嘛一副不認識我模樣？”
    她調侃：“被人奪舍啦？”
    剛好到了東宮，她扭頭掀開車簾，就跳下了馬車。
    顧清珩看著那影子隨著主人消失，眼眸輕點，闔上。
    趙明珠。
    又過了兩日。
    壽康宮的宴設在觀月樓，是一場夜宴。
    巧兒瞧著外麵天色，然後將趙明珠拉起來：“太子妃，不能在睡了，不然去遲了。”
    趙明珠頂著淩亂的頭發，埋怨道：“是顧洵找正妃，怎麽還非要我去。”
    老太後的人突然登門，臨走前說務必準時赴宴。
    雙雲正在對比哪一個簪子更加華麗。
    想了下，她留下銀珠手上的三色翡翠簪。
    “您是太子妃，自然要去的，否則太後娘娘總是要記掛您。”
    什麽記掛，是記恨吧。
    趙明珠撇嘴，明明沒有婆婆，還是身臨其境感受到了婆媳矛盾的微妙。
    這時候金珠問：“太子妃還是帶巧兒姐姐去嗎？”
    趙明珠其實都可以，這時候角落中：“太子妃可以帶奴婢去嗎？”
    是蘇鹿。
    幾人都看過去，雙雲她們私下通過氣，都準備給這人一次機會，所以便沒有出聲。
    趙明珠眼眸落在她身上：“她們不去，你去就去好了。”
    雙雲將翡翠簪子找到了好位置，然後回頭瞪幹站著的蘇鹿：
    “引風，還不謝恩。”
    這樣笨笨的樣子，跟著太子妃去她都不放心。
    蘇鹿本來想忽略，聽見雙雲大嘴巴忍著氣，屈膝行禮道：
    “謝謝太子妃。”
    趙明珠對著銅鏡淺笑。
    外麵長樹道：“太子妃，陛下急召，殿下已經進宮。您梳洗完畢後，屬下來趕馬車護送您進宮。”
    趙明珠對此自然沒什麽異議，見巧兒們後退，她舉著頭都懷疑自己要偏倒下。
    頭重腳輕具象化了。
    雙雲用眼神示意蘇鹿，還愣著做什麽，趕緊去扶著主子啊！
    蘇鹿極其不情願，但麵上不敢露出：“太子妃，奴婢攙扶您。”
    雙雲幾人將人送上馬車，撓了撓頭：“我會不會太凶了，是不是耐心點會更好。”
    巧兒看在雙雲麵上，雖然不喜歡那個逗鳥，但也不奚落對方。
    金珠則道：“我看她性格就是那樣，是要多給點時間適應。等她回來了，我們晚上再多教下好了。”
    雙雲將手放在腦後：“我那時候但凡有不對，姨母不知給我多少打罵。”
    “那時候我就想，輪到自己了，教導小宮女能不打罵就不打罵。”
    銀珠聽後道：“不打罵能行？”
    她做暗衛時，向來不打罵，但是有各種刑法。
    打罵反倒是福氣了。
    雙雲聽後聳肩：“等到了我教小宮女們，才發現有些人不打罵根本不長記性。”
    在那規矩森嚴的皇宮中，不長記性的後果。
    就會小命難保。
    觀月樓中，趙明珠出現時，眾位小姐行禮。
    “免禮。”
    趙明珠淺笑，然後向台上的太後道：“皇祖母萬福。”
    這老太後確實很看重，竟然早早就來了。
    老太後見她來了輕嗯：“坐吧。”
    顧妍坐在她一旁：“皇嫂來了。”
    趙明珠點頭：“公主今夜光彩照人。”
    顧妍捂唇一笑：“比不及皇嫂。”
    這時候外麵有宮人去了老太後身旁，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這般巧合？”老太後問。
    趙明珠看著底下有一空位，那應該是雷若水的位置。
    趙明珠隻當沒看見，然後就聽見顧妍好奇問：“皇嫂今日帶來的婢女，往日未曾見過？”
    趙明珠撚起一粒葡萄，她剝開皮，紫色的汁水染上指甲。
    “是的，新進的婢女。”
    她為了不讓顧妍繼續找話，然後將自己手上的那串葡萄遞過去。
    “公主要吃葡萄？很甜的。”
    不知道為何，顧洵也沒有出現，今日明明是給他找正妃。
    他這個正主竟然也沒有出現。
    顧妍伸出手，接過葡萄，笑語晏晏：“多謝皇嫂，我很喜歡葡萄。”
    站在趙明珠身後的蘇鹿眸光落在顧妍笑盈盈臉上。
    會咬人的狗不叫。
    似乎因為主角都沒有來，老太後精神都打不起，她撚著佛珠，看著底下神情肅然的小姐們。
    趙明珠看一眼就收回，她不高興，底下的小姐們更加繃住。
    生怕自己被選上了，她們還眼瞅著東宮的側妃之位空著。
    趙明珠無聲打著哈欠，顧妍歪過身子低聲道：“是不是很無聊？要不我們偷偷走？”
    趙明珠聽說後搖頭，但是身後的引風來倒酒，後退時腳被絆倒，大半壺酒撒到處肩，酒水順著肩染濕半邊衣裙。
    趙明珠：……
    她看著濕漉漉的衣袖，無奈道：“你是不是在報複我？”
    這套怎麽那麽熟悉。
    蘇鹿捏著酒壺，惡毒想當然是報複你，隻可惜不是一壺開水！
    老太後望著底下的歌舞，但被動靜吸引過去，不快道：
    “又是怎麽了？”
    趙明珠聽後抬頭笑道：“孫媳方才和公主說話間，碰到婢女手中的酒壺，還請皇祖母準許我下去更衣。”
    老太後隨手揮揮手，眼不見心不煩。
    若不是妍兒喜歡她，這趙明珠今天不來更好。
    省得自己看見她就想起了太子的隱病，想到這太後臉上更加不虞。
    趙明珠可不管那麽多，說完就帶著人退下，她還沒走遠，顧妍就跟上來。
    “皇嫂，皇嫂等等我。”
    她提著裙擺，見人終於停下來等她，這才鬆口氣。
    “皇嫂走那麽快做什麽，就不能和我一起麽？”
    趙明珠用眼神示意自己這狼狽一身：“公主也要更衣？”
    顧妍搖頭：“我不必更衣，隻是宴席無趣，想借機出來透風。”
    趙明珠轉頭朝著偏殿而去，她隨口道：“今日是為靜王尋正妃，公主就不好奇未來的嫂嫂是何人？”
    顧妍望著她背影，微不可察聳肩，但嘴上依舊：
    “當然好奇，隻是皇祖母看起來似乎沒有決定好選哪家小姐。”
    “皇嫂知道嗎？”
    這趙明珠哪能承認知道：“皇祖母的想法，我怎麽會知道。”
    終於到了更衣的偏殿，趙明珠推門進去，關上時：
    “公主便止步，我換衣時不喜有人圍觀。”
    顧妍聽話站在門前，在門即將合上時，她突然道：
    “皇嫂，我們真的不能成為閨中密友嗎？”
    趙明珠答：“我們是一家人。”
    趙明珠換好衣裙後，顧妍已經離開，蘇鹿就道：
    “今夜月色實在美，太子妃我們去禦花園月下賞花如何？”
    “確實月亮大，我有點想吃梅菜燒餅了。”趙明珠看著又大又圓的月亮，咂吧咂吧嘴道。
    蘇鹿：……
    趙明珠倒也沒拒絕她：“走吧，繞一圈就回去。”
    蘇鹿看著趙明珠悠哉背影，她是真不明白，顧清珩竟然喜歡這樣的人。
    前世也是。
    一次偶然，她見了顧清珩收起的許多畫卷，全是女子畫像。
    一個男人畫那麽多女人畫像，顯然還是同一人，這說明什麽已經很清楚。
    她頓時有了危機感，便想盡辦法去查這女子是何人，但皆無線索。
    因為對方連五官都沒有被畫出來。
    那時候她不明白，顧清珩畫了那麽多美人圖，為何每一張皆是無臉，唯有眉心紅痣突出。
    但也是那眉心中一點紅痣。
    她重生後第一次見趙明珠便知道是她。
    所以蘇鹿從不甘心，到怨恨，再到無時無刻不想將趙明珠置之死地。
    憑什麽，前世她一直陪在顧清珩身邊數十載，都未曾得到他的心。
    而趙明珠這樣的人，今生隻因稍作變化，就能輕而易舉得到。
    禦花園中，滿池中的睡蓮競相開放，紅的黃的粉的。
    趙明珠趴在憑欄上，她望著月亮，突然想起低頭思故鄉這句。
    老天爺，她還有存款沒花完……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牢牢抓住，大吃大喝，覺要少少的睡，錢要多多的花。
    趙明珠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將全部錢花在自己身上後再穿書，該有多快樂。
    快樂到不知天地為何物！
    趙明珠突感眼前世界晃悠，她抓住憑欄，那水中月亮變成了好幾個？
    突然有人抓住她胳膊，趙明珠搖著頭，清明幾分。
    “引風，我有些頭暈……”她話音剛落，便暈了過去。
    蘇鹿看著地上的趙明珠，然後依照顧妍之前的交代，將人攙扶去了假山中。
    趙明珠軟趴趴靠著假山，蘇鹿用手拍了拍她臉：
    “太子妃？太子妃？趙明珠？趙明珠！”
    趙明珠毫無反應，蘇鹿起身輕笑，轉身走了。
    宴席中，顧妍落座後，老太後剛聽完宮人稟報。
    “皇祖母，怎麽了？”
    “無事，長陽侯府的小姐出去跑馬，不知染上了什麽病，麵起風團，哀家命令禦醫前去後回來了，言可能有傳染之勢。”
    “這樣嚴重？”顧妍掃視過四周，這時突然聽見一聲驚叫。
    隻見兵部尚書家的小姐捂住臉，她麵容驚慌：
    “請太後娘娘恕罪，臣女臉上……”
    太後聽後皺眉，讓宮人下去看，李燦移開手，巨大的風團出現在半張臉上。
    李燦啜泣：“都怪雷若水，她非要拉我們去跑馬。”
    “呀，祝小姐說不是也出了？”有眼尖的人，看清楚祝雨荷頸部似乎也有。
    太後一聽立馬讓靠近兩人坐的小姐們走遠些，然後嗬斥宮人：“都死了不成！還不去傳禦醫！”
    很快禦醫就趕來，然後查看脈：“啟稟太後娘娘，的確是同一病。”
    太後記得這病是會傳染的，她環視一周，這些小姐們都互相接觸過，萬一她們也沾染上，眼下還如何選正妃？
    “罷了，此次都各自回府，暫且不要出門。”
    “是，謹遵太後娘娘懿旨。”
    顧妍上前去扶太後，她道：“今日月色正好，我扶皇祖母去禦花園走走。”
    太後點頭，她道：“那去看看。”
    隻是路過著趙明珠的位置時候，她問：“太子妃更衣去了頗久，為何還不見回來？”
    顧妍笑容不變：“興許也是看那月色入迷，忘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