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韻下學後一直狂玩，玩到昏天黑地，玩到婢女都為她捏把汗。
    “大小姐，這已經很晚了，您的功課還沒有做……小姐還是趕緊做些後再玩如何？”
    安韻沉浸式看話本，頭也不抬：“知道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婢女點起燈，她小聲提醒：
    “大小姐，您這再不寫，就明日了……若是被老爺知道您又不寫課業，而被叫去書院，會打死您的。”
    對此，安韻總算抬起頭，她揉了揉酸脹的肩。
    看著對方表情，豪放大手一揮：
    “不著急，等會我有辦法！”
    出來吧！終極武器！
    她丟下話本，然後朝著阿藍而去，那人手腳細嫩，看著就不像是貧窮出身。
    到了房麵前，她咳嗽幾聲，準備禮賢下士。
    “大小姐？”阿藍過來開門，疑惑看著眼前人，她比自己預想來的更早。
    安韻從背後拿出課業，然後道：
    “該你報湧泉之恩的時候了。”
    阿藍聽後接過那課業，什麽東西？可他們鮫族又不需要有文化。
    所以。
    “大小姐，我不會。”
    被他吃了這人倒是應該會，但記憶需要時間融合，眼下他確實不會。
    話出口後，正準備坐下假惺惺說幾句感謝對方的安韻……天塌了。
    她耐著性子問：“你說什麽？”
    “大小姐，我不會。”鮫人十分誠實重複。
    “你說什麽不會？”
    安韻一分疑惑三分慌張六分不敢相信。
    “大小姐，奴不會識字寫字。”
    鮫人也許看出對方的表情不對，所以用上了人類社交中伸手不打笑臉人的笑容。
    安韻弓起身體彈起來，氣急敗壞：
    “你不會？你不會我買你回來做什麽！啊啊啊啊啊氣煞我也！”
    然後捏著阿藍肩頭大力搖晃：
    “你快說你會，不然我現在就打死你！你笑個雞毛！”
    鮫人聽後想起吃這人身體時，安韻打人拳拳到肉，有勁到可能會把他打成魚丸。
    “我會寫。”
    安韻聽後神色立馬雨過天晴，小拳捶他肩：
    “瞧你，淘氣。”
    然後將課本拍在他身上：“交給你了，本小姐明早來拿，給我好好寫，不然要你好看。”
    她叮囑一番後，就十分開心走了。
    阿藍則翻了翻，人類都很希望金榜題名，他得快點融合記憶，大量吸收知識，不能再當個大腦空空的鮫。
    可現在，片刻後。
    阿藍歎口氣，急不得，算了。
    記憶融合也需要時間，他現在不會就是不會。
    第二天，安韻精神飽滿去了阿藍的住處，但是推門進去人已經不在，她也沒多想。
    走過去抄起課業美滋滋看一眼……
    看著上麵刺眼的白，安韻覺得是自己沒睡醒，她睜眼閉眼又掐了自己一把。
    該死的！就是沒寫！
    安韻怒氣衝衝去找罪魁禍首，聽說阿藍去了花園，安韻摸過去。
    就看見阿藍和她爹在練武……
    她根本不敢走過去，萬一對方指出自己威脅他……
    安韻敗了，不過還好她還有第二計，到時候將明珠的課業寫上自己名字，她的就當丟了。
    而也就是她沒過去，所以不知道阿藍和安太師之間的話都說了什麽。
    安太師比劃了下，換了隻手劈下，果然感發力強了許多。
    “你是說老夫女兒喜歡你？”
    安太師不動聲色，但是看那張臉，總覺得有點熟悉。
    跟白穆那混球有點像，也難怪女兒喜歡，她這輩子是栽在白家人那臉上了。
    阿藍聽後再示範了個鮫族獵殺時的招數，老實巴交點頭。
    “不然大小姐也不會將我帶回家。”
    安太師聽後陷入思考，這是將這人當做替身了？
    他自然不能拆女兒的台，然後沉穩道：
    “韻兒喜歡你是你福氣，但是你自己不可越過雷池！”
    對於安韻這種睹人思人的行為，安太師雖然覺得她沒什麽誌氣，但也默許了。
    至於阿藍，其實安太師嘰裏咕嚕說後，他一個字也沒聽懂。
    記憶力告訴他，想要迎娶安韻，就要搞定丈母。
    但是他隻有老丈人，阿藍舉一反三，覺得一樣。
    就這樣阿藍在太師府中安穩住下來，安韻不找他，他就找老丈人。
    老丈人是個喜歡武的人，而阿藍恰好便會這些。
    有一次，安太師看著他惋惜道：
    “要是出身好些，有功名就更好了，興許還有可能。”
    安太師畢竟是活了幾十年，阿藍這殷勤勁他很受用，可奈何對方這條件太差，自己怎麽可能會將女兒嫁給他？
    阿藍聽後不假思索道：“我一定能夠考取功名。”
    至於出身，等後麵再找回家去就行了。
    安太師聽後樂不可支：“考取功名？就你？”
    不是他瞧不起人，而是眼前人身上時常有些愚鈍感，仿佛連走路都不協調。
    這話沒有打擊到對方，安太師見他點頭鄭重道：
    “是的，我一定會考取功名的。”
    安太師拍了拍年輕人，雖然達不到他要求，但是這勇氣至少證明他不是個孬貨。
    安太師生平最看不起那些孬貨，比如白穆那混球玩意。
    安太師對此一笑了之，等知道阿藍真考上狀元後，他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你舞弊了？”安太師嚴肅道。
    阿藍搖頭：“我自己考的。”
    “嶽丈，我和阿韻何時能成婚？”
    鮫人雖然已經和白瀾的記憶完全融合，但偶爾說話還是會有些直白。
    再加上之前去書院等安韻，碰上了他的‘弟弟’，阿藍心中有些焦躁。
    安太師摸著胡子，想同意，但不能。
    “老夫說了不算，一切得韻兒那丫頭同意。”
    “阿藍，你是個聰明人，但是老夫嬌寵了十多年的女兒，交給你恐怕不放心，你日後俸祿還不夠她一日揮霍。”
    安太師語重心長道：
    “若不然老夫收你為義子，有了太師府的名頭，對你往後議親也有好處。”
    阿藍拒絕了，他想安太師說得對，他沒錢阿韻就過不上好日子。
    所以他將自己身份和盤托出，然後道：
    “嶽丈放心，等我認祖歸宗後，便再來求娶。”
    安太師簡直沒反應過來，他是白瀾？
    但等他反應過來後，人早就走了。
    這一切發生得遠超意料之外，所以當夜他將安韻找過來，問她記憶可恢複了？
    安韻搖頭：“沒有啊，哪有話本裏那麽神，說恢複就恢複。”
    安太師聽後不再說話，而是問：“你覺得阿藍如何？”
    安韻有些驚訝看著自家老爹：“爹還真喜歡他啊？”
    這些時日她是看出來了，安韻沉吟下道：
    “我看行，就是爹啊，他這樣好的前途，能從了你嗎？”
    “什麽玩……你個挨千刀的！”
    安太師眉角抽搐，脫下靴子就要教訓這個大孝女。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哎呀……”
    安韻擋住頭就跑了，這老頭年紀越大越難相處。
    ……
    “我當時真以為我爹看上你，正想勸說他來著。”
    安韻拄著拐杖，慢悠悠走著。
    如今白瀾也已經致仕，和她遠離京城，來了春城定居。
    白瀾格外喜歡海，而她自從上一次和趙明珠顧羽來後也愛上了海。
    “阿韻，你要死了，是嗎？”
    白瀾的肉身如常衰老，等這身體腐敗後，他就會恢複鮫人的模樣。
    他陪著安韻，從她生機勃勃，到現在嗅到她枯萎的氣息。
    安韻聽後舉起拐杖就打她，隻是動了幾下就累的氣喘籲籲。
    “你這人，有時候說話能不能委婉點，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不需要你特地告訴我一次！”
    安韻滿臉都是真受不了他，心中也納悶，同樣是成了老東西，怎麽白瀾時常感覺跟年輕時候沒區別。
    遮住那臉，雙眸還是那樣清亮。
    老天真不公平！
    白瀾挨了幾拐棍，看著浪花卷過來，他試探道：“阿韻，你想永生嗎？”
    “別想騙我，明珠前年還騙走我一箱寶石，我不會上當的！”
    安韻警惕看著眼前人，同樣的坑她不可能上第二次。
    當初明珠說她是仙人轉世，隻需要給她一箱寶石就能傾聽前世和七個男人的恩怨糾葛。
    她給了，寶石沒了，得到了一本《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
    詐騙！
    白瀾凝視著她，將手放在水中，在安韻的目光下，魚兒們遊過來，繞著他的手指轉悠。
    月光下，海水波光粼粼。
    “我是認真的，阿韻你想永生嗎？”
    安韻看著這一幕，然後取下腰間抄網，那些魚兒不知道為何也不跑，被全部收入網中。
    “不想，我不想成老妖精。”
    安韻抖著手，將魚兒拋出去，然後道：“下次引些大蝦來，我不喜歡吃魚。”
    空中煙花炸開，安韻抬頭看過去：
    “今天是海神節……老實說我還挺希望下輩子還嫁給你，就是不知道咱倆還能碰上不。”
    安韻說起話，然後開始在沙上寫字。
    願與白瀾永不離。
    安韻寫完後哆嗦下，正要擦去，哪怕這個年紀她還是覺得太肉麻了。
    但在她正要擦去時，白瀾握住她手，淺笑道：
    “海神會聽見的。”
    安韻靠在他肩膀上，兩人坐在沙堆上看煙火，她餘光望白瀾側臉。
    下輩子，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