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蛇商會的巡邏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冰冷地包圍了癱瘓的黑梭。
    荷槍實彈、穿著統一黑色製服的巡海衛隊成員敏捷地跳幫登船，武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艙內每一個幸存者，動作專業而冷酷，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雙手抱頭！蹲下！任何異動，格殺勿論！”為首的小隊長聲音通過麵罩傳出，帶著電子合成的冰冷。
    金老鬼和那些水手老實地抱頭蹲下，顯然深知這些“自由城邦”地頭蛇的厲害。
    獨眼船長臉色鐵青，卻也不敢反抗。
    何立艱難地挪動身體，將依舊虛弱的何小柔護在身後，依言照做。
    他低著頭，目光飛快地掃過這些衛隊成員。
    他們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似乎……並不像安全局或影蛇那樣，帶著明確的、針對他個人的殺意。
    更像是在執行某種針對“違禁品”的搜查程序？
    難道……他們還沒認出自己？或者說，他們的目標不是自己？
    “報告隊長，發現大量‘深潛者’殘留組織！還有高強度能量衝突痕跡！懷疑進行過非法生物改造交易或遭遇掠奪者襲擊！”一名隊員檢查著艙內情況，快速匯報。
    小隊長冰冷的目光掃過狼藉的船艙，最後落在了重傷的何立和被他護著的何小柔身上，特別是在何小柔那蒼白可憐的小臉上停留了一瞬。
    “傷員和未成年？怎麽回事？”小隊長的語氣似乎微微緩和了一絲，但依舊嚴厲。
    金老鬼立刻抓住機會，哭喪著臉搶答：“長官明鑒啊！我們是正經商人！運點……運點土特產去自由港！路上倒黴遇到了‘海妖之歌’那幫天殺的掠奪者！他們想搶貨！還放了這些怪物！我們拚死抵抗才撿回條命啊！這倆是我們在海裏撈的落難者，看他們可憐就……”
    他謊話張口就來，演技逼真，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還把襲擊者嫁禍給了這片海域著名的掠奪者團夥。
    小隊長似乎對“海妖之歌”的名號有所忌憚，皺了皺眉，沒有立刻反駁，隻是示意手下：“檢查他們的身份芯片，掃描貨物！”
    一名隊員拿出一個手持掃描儀，對著何立和金老鬼掃描了一下。
    “報告：無注冊身份芯片信號。疑似‘無籍者’或芯片損毀。”
    “貨物：部分低能量礦物結晶，無高價值違禁品。”
    無籍者？何立心中一動。看來魔都的身份係統在這裏並不通用。
    小隊長沉吟了一下。無籍者在這片法外之地很常見，大多是在原籍地犯了事或者被拋棄的流民。
    隻要不涉及重大違禁品，商會一般懶得深究，反而可能成為潛在的廉價勞動力來源。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何立那恐怖的傷勢和何小柔那副人畜無害、極度依賴哥哥的可憐模樣，最終似乎做出了決定。
    “根據《自由港安全條例》第17條，你們涉嫌非法入境、船隻未注冊、攜帶未經申報貨物，現依法扣押船隻及貨物，人員全部帶回‘海蛇牙’檢疫隔離區進行審查！”小隊長一揮手，“帶走！”
    沒有立刻格殺，也沒有嚴刑拷問，隻是扣押和審查？
    何立稍稍鬆了口氣，但依舊不敢放鬆警惕。所謂的“檢疫隔離區”，恐怕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他和金老鬼、何小柔以及幸存的水手們被押上了一艘巡邏艇。黑梭則被另一艘巡邏艇拖拽著。
    巡邏艇引擎轟鳴，駛離了這片水域。何立透過舷窗望去，外麵不再是魔都那種高樓林立的現代化都市景象，而是一片更加粗獷、混亂、充滿拚接感的巨大港口城市。
    高聳的、鏽跡斑斑的金屬貨輪與懸掛著骷髏旗的改裝戰艦並排停靠；
    燈火通明的豪華賭場旁邊可能就是冒著黑煙的簡陋工廠；
    穿著體麵的商人和渾身刺青的亡命徒摩肩接踵；
    各種語言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甚至偶爾的槍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光怪陸離而又危險叢生的“自由”圖景。
    這就是自由城邦？果然是無法無天，卻也蘊含著某種畸形的活力。
    巡邏艇最終駛入了一個由巨大鋼鐵柵欄和哨塔包圍的、如同監獄般的區域——“海蛇牙”檢疫隔離區。
    他們被粗暴地推下船，經過一係列繁瑣且侮辱性的消毒、搜身、登記程序後，被分別關進了不同的牢房。
    何立因為傷勢過重，和需要照顧的何小柔被關在了一起，金老鬼則被關在了隔壁。
    牢房狹窄潮濕，隻有一張硬板床和一個散發著惡臭的馬桶，鐵欄杆外是來回巡邏的、眼神冷漠的守衛。
    暫時安全了，但也失去了自由。
    何立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
    何小柔小心翼翼地用濕布擦拭著他臉上的血汙，大眼睛裏滿是心疼和淚水。
    “哥……疼不疼……”
    “不疼……”何立勉強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發，“別怕，我們會出去的。”
    當務之急，是盡快恢複傷勢，並弄清楚這個隔離區的情況，以及……如何利用那個剛剛解鎖的數據庫。
    他閉上眼睛，凝神內視。
    體內的情況依舊糟糕，但夜凰那股破壞性能量被規則風暴意外中和了大半，剩下的傷勢雖然嚴重，卻不再是無法處理。
    他嚐試著引導體內那絲微弱的新生的“無”之力，配合著小柔時不時傳遞過來的那股純淨的守護之力，緩緩修複著受損的內腑和骨骼。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但至少看到了希望。
    同時，他分出一縷精神力，再次沉入懷中那個布滿裂紋的數據庫。
    “歡迎回來，臨時權限者。”“可用模塊：……”
    他沒有急著去翻閱那些看似最重要的《基石會編年史》或《源點之影觀察日誌》，而是首先點開了那個《低階能量結構解析（通用篇）》。
    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遙遠的曆史秘密，而是立刻能用的、關於如何更有效控製和恢複“無”之力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