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回到教室時，自我介紹環節已經結束，輔導員柳雲靜正宣布班幹部競選開始。
    到底是頂級學府，有能力又有意願展示自我的學生不在少數。每個職位競爭都頗為激烈。
    章平競選了班長之位。他一改之前的溫和形象，言辭間流露出誌在必得的鋒芒，顯得有幾分張揚。
    然而，他的勝出並非毫無懸念。
    另一位競選者程藝涵，是個英姿颯爽的女生。她展現出不輸章平的領導氣質，口才甚至略勝一籌。最終，章平僅以一票之差險勝。
    塵埃落定，章平當選班長，程藝涵擔任副班長，團支書、體育委員等職務也各歸其主。
    “你等著，”班幹名單確認後，程藝涵走到章平麵前，眼神銳利，“遲早我會把這個位置拿回來！”
    陸川看在眼裏，心裏暗忖：真是個要強的姑娘。不過，他實在不理解班長這位置有什麽好爭的，又累又麻煩。他樂得清閑，自然是什麽職務也沒參與。
    “好了，接下來就是最後一件事，”柳雲靜提高聲音壓下議論，“後天開始的軍訓。”
    話音剛落，教室裏不出意外地響起一片哀嚎。
    高中是煉獄，大學是天堂，而橫亙在兩者之間的軍訓，無異於通往天堂的最後一道地獄之門。東南大學的軍訓雖不算最嚴苛，但也要持續整整十天。
    十天！意味著要在烈日下暴曬整整十天，還要接受各種枯燥的訓練，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好了好了，別嚎了！”柳雲靜無奈地搖搖頭，模仿起中學班主任的口吻，“你們這樣……簡直是我帶過最吵的一屆！”
    經典語錄成功逗笑了大家。她接著問：“對了，有沒有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參加軍訓的同學？如果有，現在報到我這裏。訓練可以不參加，但人必須到場。”
    “靜姐。”陸川神色從容地走上講台，“我之前做過手術，目前還不能進行劇烈運動。不過簡單的站軍姿沒問題，麻煩您到時候跟教官說明一下情況。”
    柳雲靜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手術記錄給我看一下。”
    陸川拿出手機，調出電子版的記錄遞到她麵前。
    柳雲靜仔細確認了記錄的真實性，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似乎想探究什麽，最終點了點頭：“行，到時候我會跟教官溝通。”
    軍訓事宜交代完畢，柳雲靜宣布下課。教室裏瞬間鬧哄哄一片，同學們紛紛起身準備離開。
    陸川正打算去食堂解決晚飯，眼角餘光瞥見幾個女生互相推搡著朝自己這邊走來，心頭警鈴大作，立刻想開溜。可惜對方動作更快，一個穿著吊帶背心、露出雪白肩頸的女生已經有些害羞地站到了他麵前。
    “陸同學你好，我是胡敏，”她微微低著頭，眼神卻偷偷往上瞟著陸川的反應，“能加個好友認識一下嗎？”
    胡敏是這群女生裏最出挑的，放眼整個一班也屬前列。她自信滿滿，特意擺出這副小女生的嬌羞姿態，相信陸川定會心軟，不忍拒絕。
    可惜，陸川心裏早已裝滿了他的小青梅，對別的女生實在生不出什麽念想。
    “不好意思啊同學，”他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謊話張口就來，“我手機快沒電了。”
    胡敏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擺擺手：“沒事，我有充電寶……”她試圖補救。
    “同學，我趕著去吃飯。”陸川站起身，幹脆地打斷了她後麵的話。
    “噢噢，好……”胡敏有些尷尬地應著。
    看著陸川匆匆離去的背影，她的幾個朋友立刻圍了上來：“怎麽樣小敏？有戲嗎？”
    “感覺……沒戲。”胡敏有些泄氣，“他說手機沒電了，然後就說要去吃飯……”
    “啊？手機沒電怎麽付錢？”
    “所以說嘛，就是沒戲唄。”
    陸川腳步加快。他倒也不算完全說謊——手機電量確實告急，吃飯也是真需求。剛才要是再耽擱一會兒，手機恐怕撐不到食堂掃碼了。
    剛走到一樓大廳，像是某種奇妙的感應，他下意識地朝某個方向望去——果然，白薇薇就站在那裏。
    她背對著他，一身深藍色的長裙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籠罩著一層薄霧。周身散發出的疏離氣場，比月光更冷。來來往往的學生雖多，卻無人敢靠近她三尺之內。不僅因為那生人勿近的氣息，更因為她美得太過驚心動魄——隻有大一有晚自習，此刻路過的大多是高年級生，不認識這位新晉校花，紛紛被這月下美景驚得屏息側目。
    “那位是學姐嗎？天啊，也太好看了吧……”
    “嘶……我怎麽感覺突然降溫了？”
    白薇薇對這些或驚豔或好奇的目光視若無睹，麵無表情，隻專注地在人群中搜尋著陸川的身影。
    氣歸氣，她心裏積攢了太多話想對他說。這半年來，她真的很想他。她很少真的和陸川生氣，尤其是現在，她隻想傾盡所有去彌補他，讓他知道他不是一無所有。
    可聽到他說看上別的女生時，那股酸澀和惱怒還是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
    混蛋陸川！虧本小姐苦苦等了那麽久，你開學第一天就移情別戀？！
    “小白，你怎麽在這兒？”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在身後響起。
    剛剛還在心裏把某人罵了千百遍的女孩立刻轉過身，故意板起臉，聲音冷淡：“別叫我名字！我還在生氣呢！”
    陸川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我哪做錯了，居然惹得白大小姐生這麽久的氣？說出來，我一定好好道歉，深刻反省。”
    白薇薇瞥了他一眼，嫌棄地撇嘴：“你會道歉？得了吧！少來這套。走了，帶你去吃飯。”
    “好嘞！白大小姐今天要帶小的開什麽洋葷？”陸川笑著跟上。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白薇薇的語氣緩和了些。
    胡敏和她的朋友們剛好落在陸川後麵出來，自然也看到了這對並肩而立、顯得格外親密的男女。一個女生忍不住低聲讚歎：“哇，那個小姐姐……也太美了吧！”
    就連對自己容貌頗為自信的胡敏，在看清白薇薇那張清絕脫俗的臉時，也不由得自慚形穢。瞬間，她明白了陸川拒絕得如此幹脆的原因。差距太大了。
    白薇薇在前麵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默默跟在身後的陸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陸川問。
    她搖了搖頭，幾步走回他身邊，改為與他並肩而行：“沒什麽，走吧。”
    沉默地走了一小段，白薇薇再次開口，聲音很輕：“陸川……你今天怎麽這麽晚才到學校？”
    “有點事耽擱了。”他隨口答了一句，覺得太過敷衍，又補充道：“老家那邊有點事處理，然後……又繞道回了一趟江城，去看了白叔叔和周阿姨。”
    “你還回江城了？！”白薇薇驚訝地睜大眼睛，隨即不滿地噘起嘴，“老白同誌都沒跟我提過！真不夠意思！”她暗暗埋怨自家老爸不夠“仗義”。早知道陸川去了她家，她說什麽也要飛回去。
    陸川笑了笑：“臨時決定的，想回去看看他們。叔叔阿姨也挺意外的。”
    “那你……”白薇薇悄悄抬起頭，飛快地瞄了陸川一眼，遲疑又帶著點試探地問，“……真的看上你們班上的女生了？”空氣中，一股濃濃的醋味幾乎要凝成實質。
    陸川心中豁然開朗，原來小青梅一直悶悶不樂、甚至剛才還在“生氣”，根源竟在這兒。他隨口一句逗她的話，她居然當了真。
    怎麽變得這麽笨了？明明以前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思及此，他忍不住笑起來，迎上她帶著緊張和期待的目光：“當然是假的！我就隨口一說，逗你玩的。”
    “再說了，”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側頭看著她，眼底帶著促狹的笑意，“她們哪有你好看？”
    猝不及防被誇了一句，白薇薇的眉眼瞬間舒展開來，像被春風吹拂的花朵。月光下，白皙的臉頰悄然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對了，”陸川想起傍晚時被打斷的疑問，抓住機會問道，“你之前說等我來了東大，要告訴我一句話。現在……可以說了吧？”
    “沒了！”白薇薇臉上的粉色瞬間加深，變成了緋紅，她扭過頭去，加快腳步。
    “啊？為什麽沒了？”陸川趕緊跟上，追問。
    “因為你遲到了！”白薇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嬌嗔，“所以……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