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具溫軟馨香的身體，帶著一絲猶豫和決絕，輕輕撞進了他的懷裏。
    不是他想象中那種禮貌的、蜻蜓點水的擁抱。
    她抱得很用力。
    兩隻纖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腰，小小的臉蛋整個埋在他的胸口。
    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陸川徹底愣住了。
    鼻尖縈繞的是她發間洗發水的清甜，混雜著少女獨有的體香。
    比他喝下的任何一種酒都更讓人沉醉。
    他能感覺到胸口的衣料被她抓得緊緊的，甚至能隔著布料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和他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裏，詭異地達成了同頻共振。
    過了好幾秒，陸川僵硬的身體才緩緩放鬆下來。
    他抬起手，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輕輕地、珍而重之地回抱住她。
    他的手臂很長，輕而易舉就將她整個圈在懷裏。
    像是要把這個小小的、勇敢的姑娘，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誰都沒有說話。
    晚風拂過，吹動了樹葉沙沙作響，也吹亂了她的發絲。
    幾縷調皮的頭發搔在他的下巴上，癢癢的。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陸川貪婪地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溫存，心中那點算計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
    原來，這就是擁抱她的感覺。
    比想象中，還要好上一萬倍。
    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刻意壓製的沙啞褪去，恢複了平日的清朗。
    “謝謝。”
    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
    “之前的事，我原諒你了。”
    他頓了頓，拋出了最終目的。
    “所以，微信可以加回來了嗎？”
    懷裏的女孩身體明顯一僵。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漂亮的杏眼裏還帶著未曾褪去的羞澀和水汽。
    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嗯？
    白薇薇的腦子有點宕機。
    他的聲音……怎麽一點醉意都沒有了？
    清亮、幹淨，還帶著一絲熟悉的、欠揍的笑意。
    她猛地推開他，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他。
    陸川被她推得一個踉蹌，臉上卻掛著得逞的壞笑。
    眼神清明，哪還有半分剛才的迷離渙散。
    “你……”
    白薇薇的臉頰瞬間從粉紅變成了漲紅，這次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氣的。
    “你沒喝酒？不對，你喝酒了……但是你沒醉！”
    她終於反應過來了。
    從他恰到好處的踉蹌，到那句脆弱的“頭好暈”，再到最後那個充滿蠱惑的擁抱請求……
    全都是演的！
    這個混蛋！
    虧她剛才還真的擔心他，甚至……甚至還鼓起那麽大的勇氣去抱他！
    “陸川！”
    白薇薇氣得跺了跺腳，眼圈都紅了。
    “你騙我！”
    “我沒騙你啊。”
    陸川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我的確喝酒了，也的確頭暈，更的確……想抱你。”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格外認真。
    可白薇薇現在一個字都不信了。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跑。
    看著她飛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陸川臉上的笑容才慢慢垮了下來。
    他抬起手，似乎還殘留著她身體的溫軟和發絲的香氣。
    “嘖。”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好像……又玩砸了。
    直到躺在宿舍冰涼的床板上，陸川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次是真的玩大了。
    他翻來覆去，腦子裏全是白薇薇最後那個又氣又委屈的眼神。
    完了，這下徹底把兔子惹毛了。
    他的薇薇啊，還是那個臉皮薄、容易害羞的小姑娘。
    “唉……”
    陸川摸出手機，點開那個熟悉的頭像。
    朋友圈還停留在三天可見的一條橫線上。
    這個微信，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加上啊……
    他把臉埋進枕頭裏，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哀嚎。
    第二天一大早，昨晚還醉生夢死的幾個人就被刺耳的鬧鍾強行從床上薅了起來。
    “臥槽，幾點了……頭要裂開了。”
    “快快快！七點半操場集合，遲到要被拉去喂蚊子的！”
    宿舍裏一片雞飛狗跳。
    陸川頂著個雞窩頭，揉著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地走進衛生間。
    冷水潑在臉上，宿醉的頭痛和昨晚的懊悔才稍微緩解了一點。
    十五分鍾後，幾人踩著點衝到了操場。
    新生們以班級為單位，已經排好了鬆散的方陣。
    穿著統一的迷彩服，像一片片綠色的豆腐塊。
    高台上，校領導拿著話筒，正準備開始他那每年一次、毫無新意的長篇大論。
    就在所有人都準備開始“靈魂出竅”的時候。
    那位地中海發型的領導卻隻是清了清嗓子。
    說了句“希望同學們能在此次軍訓中磨練意誌，超越自我”。
    便善解人意地把話筒遞給了旁邊一位身形挺拔、皮膚黝黑的軍官。
    台下響起了一片壓抑的、如釋重負的歡呼。
    總教官接過話筒，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操場上瞬間安靜下來。
    他沒有半句廢話，聲音洪亮如鍾，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全體都有！”
    “軍訓，正式開始！”
    “解散！各連隊帶回指定區域，即刻開始訓練！”
    總教官一聲令下，整個操場瞬間炸開。
    各班的教官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拎著自己的隊伍四散而去。
    哀嚎聲此起彼伏。
    運氣好的，分在操場邊緣，至少還能蹭到點主席台的陰影。
    運氣差的，直接被拉到操場正中央，那片被陽光直愣愣炙烤的柏油路上。
    還沒開始訓練，已經能聞到迷彩服被烤出的焦糊味。
    “完了完了，咱們計算機係的難兄難弟，怕是要集體變成人肉鐵板燒了。”
    “計算機一班！跟我走！”
    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一個肩章上綴著一杠一星的年輕教官正站在隊伍前麵。
    麵容冷峻，身形筆挺，顏值在一眾被曬得黢黑的教官裏，堪稱鶴立雞群。
    “我靠！咱們教官有點帥啊！”
    “這顏值，愛了愛了，感覺軍訓都沒那麽苦了。”
    隊伍裏，幾個女生已經開始小聲犯花癡。
    陸川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
    他隻看到教官領著他們，走的方向……好像不是操場中心？
    隊伍跟著教官，繞過喧鬧的主操場，拐進了一條小路。
    兩旁是高聳的建築，一麵是圖書館，一麵是實驗樓，像兩個沉默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