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生都化了淡妝。
    顯然是為了來體育館拍照做足了準備。
    他拿著自己的相機，在原地轉了一圈，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和光線。
    “站那兒吧。”
    他指向不遠處的一麵白色的牆壁，牆壁旁邊正好有一個落地窗。
    而且那個角落人比較少，背景幹淨。
    “啊？那裏？”
    女生們有點猶豫
    “那裏什麽都沒有啊。”
    “信我。”
    他從取景器裏看著三個女生將信將疑地走到牆邊。
    “別並排站著，跟拍集體照一樣，太傻了。”
    他開始指揮。
    “穿白色衣服的你，往前站半步，側著身子，對，看你的朋友，笑一下。”
    “你，對，就是你，手別不知道放哪，插口袋裏。”
    “最後那個，你靠牆上，一條腿彎起來，自然點，別僵著。”
    “好了，別看我，你們自己聊天。”
    陳東舉起相機，調整著光圈和快門。
    “哢嚓。”
    一聲清脆的快門聲。
    “來，看看你們的傑作。”
    陳東摘下相機。
    他剛剛捕捉到的，可不是簡單的遊客照。
    那是光影、構圖與情緒的完美結合。
    是藝術！
    三個女生立刻興奮地圍了過來，嘰嘰喳喳，滿懷期待。
    “快快快！讓我看看！”
    “今天我必發九宮格！”
    “大佬拍的肯定不一樣！”
    為首的女生滿眼小星星，湊到相機小小的顯示屏前。
    屏幕亮起。
    第一張照片出現。
    女生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身後的兩個同伴也探過頭來，然後，嘰喳聲戛然而止。
    照片上，為首的女生正側頭和朋友說話，嘴巴半張，露出一排牙齒。
    眼神因為轉頭而顯得有些扭曲，角度刁鑽得恰到好處。
    把她原本小巧的下巴拍出了一絲雙下巴的輪廓。
    “呃……”
    陳東沒注意到氣氛的變化，還在興致勃勃地解說。
    “你看這個瞬間，多自然！打破了傳統擺拍的僵硬感，充滿了故事性！”
    他手指一劃，切換到第二張。
    這張的主角是第二個女生。
    她正伸手插口袋，但被抓拍的瞬間，是手剛抬起來，還沒找到口袋。
    “這張的光影絕了。”
    陳東讚歎道。
    “側逆光把你的輪廓勾勒得非常清晰，表情充滿了戲劇張力！”
    “……”
    第二個女生的嘴角開始微微抽動。
    “還有這張！”
    陳東劃到第三張。
    第三個女生靠在牆上，一條腿彎著，本來是個不錯的姿勢。
    但陳東抓拍的瞬間，她正好眨了一下眼。
    同時因為聊天笑得太開，鼻翼皺起。
    第四張，合照。
    一個嘴歪，一個翻白眼，還有一個頭發被風吹得糊了一臉。
    堪稱災難現場。
    “怎麽樣？”
    “是不是比你們自己拍的好多了？每一張都充滿了生命力！”
    為首的女生緩緩抬起頭。
    “刪了。”
    “啊？”
    陳東一愣。
    “刪了幹嘛？這拍得多好啊，很有大師風範……”
    “我讓你刪了！”
    女生突然拔高了音量，指著相機屏幕，手指都在發抖。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覺得拍我們醜照特別好玩？你就是來看我們笑話的吧！”
    另外兩個女生也反應過來，同仇敵愾地圍上來。
    “太過分了！我們好好請你幫忙，你不想拍你可以拒絕啊。”
    “幹嘛在這亂拍隨便捉弄人啊！”
    陳東懵了。
    他低頭看看相機裏的照片，又看看眼前三個怒氣衝衝的女生。
    這不好看嗎？
    這群人，一點審美都沒有嗎？
    “醜？”
    陳東感覺自己的專業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他皺起眉，忍不住反駁。
    “這不叫醜，這叫真實！我隻是把你們最真實、最自然的狀態記錄下來了而已！”
    “你們看那些所謂的網紅美女照片，個個磨皮磨得鼻子都沒了。”
    “笑得跟假人一樣，有意思嗎？我這叫紀實攝影，是捕捉真實的瞬間！”
    “真實的瞬間？”
    為首的女生氣笑了。
    “我們的靈魂就是翻白眼和雙下巴？我今天化了一個半小時的妝。”
    “穿上最好看的衣服，是為了讓你來記錄我‘真實’的醜態嗎？”
    “你就是個變態！拿著個相機偷拍別人醜照的變態！”
    “我們走！別理他！”
    女生們越說越氣，轉身就要走。
    但走了兩步，為首的女生又停下了，她轉過身，怒視著陳東。
    “把照片刪了！立刻！馬上！”
    陳東的火氣也上來了。
    我好心好意，分文不取，給你們用了我吃飯的家夥。
    結果換來一頓臭罵？還說我是變態？
    他這輩子沒受過這種委屈。
    “憑什麽？”
    他梗著脖子。
    “照片是我拍的，版權是我的。”
    “你！”
    女生氣得說不出話，指著他。
    “你信不信我……”
    “我警告你，馬上刪掉！不然我們……”
    另一個女生也附和著。
    她們還在說，還在喋喋不休
    陳東腦子一熱。
    “刪照片？行啊！”
    他舉起相機，屏幕對著她們。
    “五十一張！”
    三個女生，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五……五十一張？
    他瘋了嗎？
    為首的女生第一個反應過來。
    “哈？你還敢要錢？你拍成這樣你還敢要錢？”
    她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戳著。
    “行，你等著！我現在就把你掛到學校表白牆上！讓全校都看看你這張臉，看看你這個‘五十塊刪一張醜照’的攝影大師！”
    “對！掛他！把他的醜事都說出去！”
    “讓他火！”
    麵對“表白牆”這個終極武器，陳東臉上的激動反而慢慢冷卻了。
    他看著她們氣急敗壞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跟她們爭論藝術和真實，簡直是對牛彈琴。
    他歎了口氣，擺出一副“我懶得跟你們計較”的姿態。
    “行了行了。”
    他操作著相機，調出刪除界麵。
    “我不是怕你們掛我，主要是看你們幾個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也挺可憐。”
    “我這人心善，見不得女孩子難過。”
    說著，他把相機遞到她們麵前，讓她們能清楚地看到屏幕。
    “看好了啊。”
    他當著她們的麵，按下了刪除鍵。
    屏幕上跳出確認框：【是否刪除所有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