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盒中流光溢彩，一套泛著淡淡金光的琉璃酒器躍入眼簾，色彩絢爛如霞，明豔不可方物。
    王卓君下意識地輕呼：“這顏色……實在太美了！”
    魏武麵露得色，笑著說道：“這還是從之前殿下留下的手冊中寫得，加入不同礦物便能變出異色。我們這幾日試了又試，竟真燒出了這般色彩。尤其是這一抹流金，光華灼灼，實在難得。我就想著，定要請您先看一看。”
    “如此絕世佳品，正可獻予大父。”王卓君小心翼翼地以指尖輕撫過杯身，感受著那流光溢彩的溫潤質感。
    魏武聞言心中一喜，再看向那樸素的木盒時，不由覺得有些礙眼：“殿下，不如讓在下另尋一個精致禮盒來？如此普通的木匣，實在配不上這套珍品。”
    王卓君讚同地點頭：“確實，這般晶瑩剔透的琉璃酒器，理當配一個上好的盒子。”
    魏武轉頭看向旁邊的瓷窯，好奇問道：“聽聞殿下近日都在燒製瓷器？”
    王卓君微微頷首：“正是。”
    魏武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還從未見過瓷器製作的過程，不知可否在此一觀？”
    王卓君略顯猶豫，望了望旁邊的瓷窯：“方才才將坯體放入窯中，估計還要等上許久。你在這兒空等未免耗時，可其他要事在身？”
    魏武連連擺手：“窯場裏這套琉璃酒器既已燒成，眼下倒也沒什麽要緊事了。若是殿下這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吩咐便是。”
    王卓君淡然擺手：“這邊有專門燒瓷的匠人照料，倒不必勞煩你。你若真想看，留下便是。”
    幾人閑著也無事，王卓君繼續按照網上的資料，重新配製新的釉料，魏武見狀，幹脆坐到一旁，學著燒瓷匠人的動作，開始挖了一捧泥胚捏起了杯子。
    魏武此人看上去粗枝大葉，手上的動作卻極為靈巧。
    王卓君配料的間隙掃了他幾眼，不過才一刻鍾，他已經將瓷泥捏得有模有樣。想到他之前燒製琉璃杯時展現的天賦，王卓君不由感慨，手藝活兒當真是一通百通。
    孔檀因忙於督修院落房屋之事，此刻並未隨侍在側。
    先前王卓君曾交代過，若有其他事務盡可交由一直跟隨她的宮人們處理，如果需要跑腿可以找小張。
    但修繕之事涉及上林苑總管、以及少府卿，往來交涉頗為複雜，小張終究難以應付，最終還是需孔檀親自出麵解決。
    在等待開窯的這段時間，王卓君也沒閑著。
    她要麽在處理高嶺土坯，要麽在調整釉料配比，並將每次的實驗數據詳細記錄在平板的專用APP中。
    本以為如此枯燥的過程，直播間的粉絲早就跑光了。
    未曾想趁閑暇時瞥了一眼，竟發現直播間仍有上萬人正在觀看。
    王卓君瞥了一眼評論，發現還真有幾位行家。評論區的討論頗為專業，紛紛建議王卓君在窯內加裝一個溫度計，認為這樣才能更精準地把握火候，抓住最佳時機。
    還有一些類似的評論。
    【這窯爐密封性太差，很難燒出釉色均勻、色澤純正的瓷器。】
    【沒有溫度計，窯溫全憑老師傅的經驗判斷，燒成什麽樣，幾乎全靠運氣，簡直像是“看天吃飯”】
    王卓君看著這些評論，有些無奈。
    心裏想著，說起來容易，可要在當前工藝條件下製作出能承受1000°C高溫的溫度計，又談何容易？
    【大家請注意一下，這是在西漢末年。不要對現在的工藝太過苛責。】
    【還裝溫度計，也太難為小公主了。】
    【多試幾窯又何妨？反正高嶺土咱們又不缺。】
    【殿下，這次直播還是大手筆，新建了一個瓷窯。】
    【小公主的直播間主打了一個真實。感覺像是小公主真的穿越了一樣。】
    【是啊，小公主都已經穿越兩年了。】
    王昭君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望向身後的窯爐，輕聲開口道：“看來今天我們是開不了盲盒了。明日開窯前，我會繼續直播的。謝謝大家觀看，再見。”
    說完，她回頭看了一眼仍在忙碌指揮工人的魏武，輕輕歎了口氣。
    她已在這裏耗費了數日之久，卻至今沒有燒成一件完整的瓷器。
    原本以為改良瓷器並非難事，卻沒想到，這方寸之物之中，竟藏著如此深的學問。
    第二日清早，王卓君準時打開直播，眾人屏息凝神，期待地望向窯口。
    窯火已熄多時，溫度逐漸冷卻，正當開窯的一刹那。
    一抹清透如玉的釉色浮現出來，潔白的光澤中流轉著淡淡的青意，胎體細膩，釉麵如水流動。刹那間，所有人都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這件瓷器，竟美得如此脫俗。
    陽光灑下，瓷器表麵泛起晶瑩光澤，輕叩之聲清脆如玉。魏武怔怔地點頭，驚歎道：“這質地，果真不亞於琉璃。”
    王昭君目光深遠，輕聲回應：“它還可以更美，它還能有千百種顏色。”
    魏武愈發驚訝：“千百種顏色？那該是何等絢麗！”
    王卓君戴上隔熱手套，緩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從窯中取出了昨日特意燒製的一套茶具。
    她將這套瓷質瑩潤、釉色清透的器皿，用早已備好的木盒分別盛裝妥當，另一隻盒中，則整齊擺放著之前魏武所帶來的琉璃酒器。
    隨後，她取出一方絲綢，仔細地將兩個盒子仔細包裹在一起。
    一切準備就緒，隻待孔檀前來接她入宮覲見。
    一直等到下午，忙碌了數日的孔檀才匆匆趕回。
    她才踏入王卓君的宿舍，一眼便望見室內正中央擺放的兩隻白瓷花瓶——素潔如玉，釉光流轉。
    她不禁深吸一口氣，輕輕走近，俯身細看那胎質細膩、形製端莊的瓷器，隨即轉身，滿麵驚喜地望向王昭君：“殿下，這莫非就是……”
    王昭君頷首，手提包裹走向她，輕拍綢布，語氣中也是溢於言表的喜色：“正是，我們需即刻入宮。”
    孔檀毫不遲疑，立即帶著王卓君朝未央宮方向馳去。
    漢製宵禁，夜不行車，幸好天色尚未全黑，加之孔檀馭車嫻熟，一路疾行，二人終於在宮門落鑰前趕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