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驚叫衝口而出，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腦海中墓中女子的幻影尚未消散，映入眼簾的卻是紅姐那張憋著笑的臉。
    她的手還搭在我肩膀上。
    “做噩夢了？”
    她促狹地問。
    “哪有？”我下意識地嘴硬，打落她的手。
    論起硬來，我這張嘴，堪稱身上第二硬。
    至於那第一硬的……
    不知睡了多久，屁股被硬座硌得生疼。
    “到站了！”
    小六和蔡鵬程已經起身往外走，紅姐招呼我下車。
    到站了？
    我一愣，看向窗外——天還亮著？
    路程這麽近？
    帶著滿腹疑惑走出車廂，才發覺不對勁。
    這哪裏是隻過了幾小時？
    分明是十幾個鍾頭！從昨天下午，硬生生坐到了今天下午！
    好家夥，難怪屁股跟散了架似的。
    “沒今天的票了，找個地方歇一晚吧。”
    蔡鵬程走過來，眉頭微蹙。
    轉乘並非總能無縫銜接，碰上票售罄或車次不合，也隻能幹等。
    我們自然沒異議。
    總不能窩在車站過夜吧？
    火車站周邊，旅館林立，甚至有些泛濫。
    洶湧的人流催生了五花八門的營生，也匯聚了三教九流。
    免不了……有些意外。
    等我們走到旅館區，天色已擦黑。
    一個老婆婆瞅準蔡鵬程他們走在前頭，見我年輕麵嫩，一把將我拽到旁邊暗影裏。
    礙著她年紀，我沒敢用力掙脫，隻疑惑地盯著她，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小夥子，住宿不？”
    老婆婆壓低嗓門，神神秘秘地問。
    “我……”我剛吐出一個字。
    “也可以‘玩’……”
    她踮起腳，熱氣幾乎噴到我耳朵裏。
    “玩？”
    我一挑眉，一時沒反應過來。
    “都是小姑娘，水靈得很！嫩得很！”
    老婆婆見我接茬，臉上褶子都笑開了花。
    忙不迭地推銷，手往一個隱蔽的通道口一指。
    我順著望去，通道旁有個小房間，門口倚著個豐腴女人。
    約莫三四十，姿色平平，卻勝在穿著清涼。
    見老婆婆指過去，那女人動作幅度更大了些，有意無意地露出一抹刺眼的雪白。
    哦～～
    我恍然大悟。
    老婆婆的“玩”，絕非我想的尋常娛樂。
    而且，那女人跟“水靈靈的小姑娘”差了十萬八千裏！
    “大娘，我不住……”
    眼看她要發力拖我過去，我趕緊拒絕。
    “小夥子別害臊嘛！房錢給你便宜點！”
    老婆婆哪肯罷休，緊緊攥著我的胳膊。
    至於別的“項目”收費幾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
    她的推搡讓我心頭火起，索性釘在原地，紋絲不動。
    總不能真被拖進那黑黢黢的小屋吧？
    老婆婆見狀，立馬撒起潑來，往地上一坐，抱住我的腿：
    “打人啦！好好的大小夥子欺負我這老婆子，還有沒有天理王法啦！”
    我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老婆婆簡直比村裏那些刻薄老太還難纏！
    “死鬼！一個沒看住，你就溜這兒來了！”
    就在我焦頭爛額之際，紅姐的聲音如同天籟。
    她兩步上前，精準地揪住我的耳朵，狠狠一擰，佯怒道，
    “怎麽？嫌我煩了？寧可找她也不找我？”
    她下巴一抬，指向那小房間門口。
    門口的女人“哎呦”一聲，臊得捂著臉閃回屋裏去了。
    我嘴角抽了抽，紅姐這話……理是那個理，可也太糙了點兒！
    “你……你們是一起的？”
    老婆婆的撒潑戛然而止，狐疑地看看紅姐，又瞄了瞄遠處的小六。
    我瞬間明白，她八成以為小六和紅姐是一對。
    加上蔡鵬程一臉生人勿近，這才把我當落單的“肥羊”拽過來。
    “嗬——呸！真不是個東西！”
    老婆婆拍拍屁股上的灰，啐了我一口，丟下這句狠話，扭頭又去前頭尋覓新目標了。
    我：“……”
    簡直冤比竇娥！
    “嘶……”
    耳朵上的劇痛讓我倒吸涼氣，
    “紅姐！手！手！”
    有時候我真懷疑她是借機報複。
    “噢……”
    紅姐這才慢悠悠鬆開手，學著老婆婆的腔調，促狹地拖長了音調，
    “‘不——是——個——東——西～’”
    說罷，扭身跟上了前麵的兩人。
    我額角掛滿黑線，對著老婆婆消失的方向無聲地啐了一口，這才悻悻地追上去。
    “江白，剛那老婆婆跟你說啥悄悄話了？”
    小六故意放慢腳步等我，眨巴著眼睛，一臉“求知欲”。
    這小子，分明是故意看熱鬧。
    “她啊，”
    我眼珠一轉，
    “問我你叫啥名兒。”
    “嗯？”
    小六果然一愣。
    “說你長得特像她丟了的兒子！”
    我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人畜無害。
    小六這家夥，有時候還挺好騙。
    “尼瑪！”
    小六反應過來被我耍了，笑罵一聲。
    胳膊一伸就勒住我的脖子，兩人嘻嘻哈哈打鬧成一團。
    年紀相仿，相處起來倒也沒那麽多顧忌。
    蔡鵬程在前頭無奈地搖了搖頭，由得我們鬧騰。
    不多時，我們找到一家小旅館。
    三十塊一間房，上下鋪能塞四個人。
    條件簡陋，但對付一夜足夠。
    關鍵是旁邊就支著個飯攤，吃飯方便。
    飯攤上，蔡鵬程大手一揮，點了幾樣硬菜，又要了瓶小酒自斟自飲。
    沒讓我和小六沾酒，怕誤事。
    老板是個三四十歲的敦實漢子，端上一盤熱騰騰的菜，頗為自得地搭話：
    “不誇張說，這片地界兒，手藝能蓋過我的沒幾個！前些天，來了夥外國人。
    嘖嘖，今兒中午又特意回來吃了一頓！”
    我夾了一筷子菜，確實色香味俱全，沒得挑。
    “哦？外國人？”
    蔡鵬程撚著酒杯，若有所思地問。
    “可不嘛！”
    老板來了興致，壓低了聲音，
    “那臉白的，跟刷了牆似的，一個個虎背熊腰，麵相瞧著就刻薄……”
    他湊近一點，帶著點市儈的精明，
    “看著就不太聰明的樣子，被我狠狠宰了一頓……”
    話音未落，我無意間抬頭，視線撞進一抹異域風情……
    瞬間吸引我的目光。
    金發耀眼，眼眸如湖，一道高挑火辣的身影正從街角轉出。
    洋……洋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