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嬉皮笑臉的死胖子，居然玩“白嫖”這一出！
    心裏頓時一陣不爽，剛想開口。
    張胖子卻搶先一步，一把摟住他肩膀，拍著胸脯笑得熱絡：
    “老兄，正所謂不打不相識！
    這樣，中午你挑地方，我請客，咱哥倆必須得好好嘮嘮！”
    “真的？”
    老板眼睛一亮，剛才被坑的怨氣頓時消了大半，暗忖：
    正好借這機會狠狠宰他一頓，把本給撈回來。
    沒過多久，老板領我們鑽進客運站旁邊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這種地方哪有什麽高級館子，頂多炒幾個家常菜。
    他隨手點了幾個菜，張胖子卻自來熟地跟他拉著家常熱絡得不行。
    “吃菜不喝酒，那多沒味兒！”
    張胖子眉飛色舞，轉身拎回兩瓶白酒。
    接下來，我、張胖子、小六輪番上陣。
    能看出老板是不想喝醉，奈何張胖子說得天花亂墜。
    沒半頓飯功夫，就把老板灌得舌頭打結、眼神發直。
    “好家夥，你猜我上次收的那件玉器，最後賣了多少錢？整整五十萬！”
    張胖子臉頰泛紅，一把勾住老板的脖子，唾沫星子都快噴對方臉上。
    “嗝……兄、兄弟，你真行！老哥我服了！”
    老板打了個酒嗝，眼睛眯成縫，看向張胖子的眼神寫滿羨慕。
    “賺錢我不如你，但我們村裏……老物件可多了去了。”
    他說到這頓了頓，突然湊近我，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我們村那地方邪門得很，聽說有迷陣！
    沒村裏人帶路，外人進去了根本找不著北，隻能原地打轉！”
    我心頭一凜——果然是酒後吐真言！
    這老小子之前一個字都沒透露，藏得夠深啊。
    “兄弟，你要是想去，哥帶你去！咱哥倆誰跟誰，還能讓你吃虧不成？”
    他轉回頭又摟緊張胖子，拍胸脯一副肝膽相照的模樣。
    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剛才還對我們咬牙切齒，幾杯酒下肚，就稱兄道弟了？
    張胖子朝我眨了眨眼，那眼神明擺著說“還是我有辦法吧”。
    論坑蒙拐騙、鑒寶談判這些門道，這胖子的確是老江湖。
    “老哥，你幫著瞧瞧這個，有印象沒？”
    張胖子這才從口袋裏掏出那條黑球項鏈，攤在掌心。
    又指了指小玉，歎氣說：
    “我這妹妹命苦，找她媽找了大半年，全指望這物件能有點線索。”
    老板努力撐起沉重的眼皮，盯著項鏈瞅了好一會兒，終於含糊開口：
    “我好像……有點印象。
    一年前，聖女從外麵帶回來個女人，脖子上就掛著這麽個黑玩意兒。”
    一提到“聖女”兩個字，他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拍著桌子低聲罵：
    “提起那聖女，我就來氣！什麽玩意兒！”
    我立刻給張胖子遞了個眼神，他心領神會，順著話頭問：
    “哦？她幹啥了，讓老兄你這麽大火？”
    “幾年前，那聖女突然從深山裏冒出來，非說我們村的人是啥……‘守陵一脈’，對，就這破名頭！”
    老板皺著眉，使勁拍了拍腦門，像在努力回憶：
    “我們當時都笑她神經病，腦子不正常。
    結果第二天我就出門打工了，等我半年後回來……發現全村人都變了！”
    說到這兒，他臉上抑製不住地浮現恐懼，聲音都開始發顫：
    “他們對那聖女言聽計從，跟中了邪似的！
    我家那婆娘，以前一點辣椒都不碰，現在每道菜都放滿辣椒。
    還跟我說村裏定了‘祭祀聖女’的日子，讓我到時候必須回去……
    你說，他們到底是怎麽了？”
    老板眼角泛濕，紅著眼眶看向張胖子，語氣裏全是茫然與無助。
    張胖子神色凝重，沒接話。
    一旁始終默默擦著弩的蔡鵬程，也停下了動作。
    抬頭看向老板，眼神裏多了幾分審視。
    見沒人回應，老板的頭漸漸垂了下去。
    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唯有眉頭還緊緊皺著。
    湘西的天，說變就變。
    沒一會兒，天空黑壓壓地沉了下來。
    細雨飄灑，落在窗戶上淅淅瀝瀝，讓我的心情更加壓抑起來。
    按老板剛才說的，幾乎能確定：
    小玉的母親婉菲，還有那個神秘聖女，都在他村裏，可……
    “‘守陵一脈’……也就是說，那個聖女搞這麽多事，其實是在守護某座陵墓？”
    半晌，紅姐輕聲開口，道出了我們所有人的猜測。
    “她守陵就守陵，搞什麽‘聖女教’，還把全村人都弄得神神叨叨！”
    我握緊拳頭，雨水飄進來，打在臉上，冰涼一片。
    “還有她之前提到的‘容器’……到底想往裏麵裝什麽？”
    小玉摩挲著掌心的項鏈，眉頭緊鎖，語氣擔憂。
    對她來說，一年前被帶進村的母親。
    如今的處境恐怕遠比想象中更危險。
    “管他娘的什麽守陵聖女、妖魔鬼怪！
    就她那小身板，胖爺我一拳就能撂倒！”
    張胖子見氣氛壓抑，把醉死的老板扶到牆角，故意耍寶活躍氣氛。
    “對，沒錯。”
    沉默寡言的小六，也罕見地接了話。
    聲音雖輕，卻透著認真。
    我目光掃過眾人緊繃的臉，深吸一口氣，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
    “到時候不用你一個人動手，咱們一人給她一拳，讓她嚐嚐厲害！”
    吃完飯又在店裏歇了會兒，眼看客車發車時間快到了。
    老板還醉得不省人事，怎麽叫都沒反應。
    “真是便宜這老小子了，白吃白喝一頓！”
    張胖子一邊和我架著他往客運站走，一邊小聲嘀咕。
    天上的雨還沒停，細雨打在人身上，涼絲絲的。
    或許是被雨水刺激，走到客運站門口時，老板終於迷迷糊糊轉醒了。
    “你、你們要幹嘛？！”
    他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被我們架著，頓時慌了神，掙紮著想掙脫。
    “醒了？醒了就自己走，別跟沒骨頭似的。”
    張胖子立馬鬆手，正巴不得少扛個人。
    “我們要去你村子——高山村。”
    我看著他，開門見山，不打算繞彎子。
    “你們怎麽知……我不去！要去你們自己去！”
    老板臉色一變，轉身就要往人群裏鑽。
    “走啊，你現在就走。”
    我冷笑一聲，毫不客氣戳破他的偽裝，
    “鼠老三，你就是個慫貨！
    明明知道村裏不對勁，知道老婆孩子可能有危險，卻隻敢躲在外麵。
    連回去把他們帶出來的膽子都沒有！”
    “你……”
    鼠老三猛地回頭，雨水順著他額頭流下，模糊了視線。
    我能清楚看到他胸口劇烈起伏，嘴唇動了動。
    想反駁，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良久，他突然慘然一笑，低下頭，聲音沙啞地喃喃：
    “是，我膽小，我惜命……可這有錯嗎？
    我隻是想活著，難道也不行嗎？”
    “你這窩囊廢！”
    張胖子見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模樣，氣得掄起拳頭就要上前，卻被我一把拉住。
    “算了。”
    我搖搖頭，心裏清楚，就算強行綁他去，他不情不願。
    到了關鍵時候指不定怎麽拖後腿，甚至反水。
    “高山村，我們去定了，那個聖女，我們也一定會會。”
    我看著他，語氣平靜，
    “你要是願意，就跟上來，搭這班車給我們帶路。
    要是不願意，就當我們從沒見過。”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帶著張胖子走向開往高山村的客車。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這也太冒險了，萬一他真不跟來，我們連村子門都摸不著。”
    上了車，張胖子湊到我身邊，壓低聲音擔憂地說。
    “放心，我的賭運，一向不差。”
    我笑了笑，試圖寬慰他。
    紅姐、小玉和小六也知道我放走了鼠老三，雖沒多說，但眼神裏的憂慮藏不住。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離發車隻剩最後幾分鍾。
    我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心裏暗忖：
    罷了，就算沒有他，大不了多花點時間找路，總能進得了高山村。
    就在這時，車外突然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喊：
    “等等！”
    是鼠老三的聲音！
    他氣喘籲籲地衝上車，額頭分不清汗水還是雨水。
    在我們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尷尬地別過臉，嘴硬道：
    “別、別誤會……是、是我肚子裏的蠱還沒解呢，你們得負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