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裴驚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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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諫雪氣勢淩厲,沈從月嚇得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一旁的容氏見狀,忙道:“諫雪!不是都說了嗎?沈小姐已經道過歉了,剛剛在場的婆子下人都看到了,你這是做什麽!”
    說著,容氏給門外的婆子們使了個眼色。
    婆子會意,紛紛附和道:“是啊長公子,剛剛沈小姐已經向二娘子敬過茶了,我們都看到了的!”
    一旁的沈從月也反應過來,眼中含淚,聲音委屈:“諫雪哥哥,阿月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已經向二娘子致歉過了……”
    說著,沈從月看向裴驚絮:“諫雪哥哥若是不信,可以問問容二娘子!”
    容氏也道:“是啊,不相信我們,總應該相信裴氏的!”
    容諫雪神情不變,視線卻落在了身旁,裴驚絮的身上。
    裴驚絮眸光晃動,她似乎有些遲鈍地抬眸,看向主位上的容氏。
    容氏眯了眯眼睛,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威脅與警告,擺明了是要讓她認下這件事。
    視線稍稍左移,隻見沈從月雖然端坐在客位上,但神情緊繃,就連放在桌案上的那隻手也微微收緊。
    她看著裴驚絮,眼神陰冷惡毒。
    ——好像隻要她說出什麽不對的話來,她就會撕爛她的嘴一樣。
    裴驚絮收回了目光,長睫下的眼神茫然慌亂。
    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她低下頭去,去擺弄自己手上的帕子。
    長睫輕顫幾下,裴驚絮眼尾泛紅,卻也隻是低著頭,櫻唇微微咬緊。
    “裴氏!你快說啊!”容氏急了,“快跟諫雪說清楚,沈小姐剛剛是不是已經同你道過歉了!?”
    大概是眼睛有些幹澀,裴驚絮快速地眨動了幾下眼睛,眼眶便好似蓄了淚水,唇色泛白。
    她輕輕闔眼,像是妥協一般,緩緩啟唇:“沈小姐她——”
    “裴驚絮。”
    身旁,男人側目看她。
    他好像極少極少這般連名帶姓地稱呼她的名字。
    將這幾個字從唇齒間咬出來的時候,他才發覺,這幾個字都太輕太輕了。
    好像隨意一陣風,便能將她吹亂,絲毫不必在意她的心緒與自由。
    容諫雪垂眼看她,眸光清冽冷正。
    她又哭紅了眼,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在這裏,實話實說。”
    裴驚絮的瞳孔縮了縮。
    她看著容諫雪時,眼中淚水打轉,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容諫雪微微抿唇,指腹摩挲過杯沿,眼中像是積了一層厚重的霜雪。
    裴驚絮凝著他,眼神如同看到了主人的貓兒,委屈又堅定。
    終於,她側過身去,看向沈從月與容氏,吐字清晰:“沈小姐她自始至終,都未向我道過歉。”
    一時間,正堂中寂靜無聲。
    容諫雪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了手邊那沉浮的茶葉上。
    不知為何,在她說出實情時,他的唇角上揚幾分弧度。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燃燈寺時養大的那隻幼貓,平日裏謹小慎微,處處討好。
    可每次見到他了,便如同得了什麽倚仗似的,張牙舞爪,狐假虎威。
    ——那很好。
    容諫雪凝眸,語氣帶著幾分冷肅:“幾個編謊的婆子罰俸三年,罰跪兩個時辰,江晦,拉去庭院示眾。”
    江晦剛剛就看不過眼了!
    如今聽到自家公子發落,抱拳應了一聲,連拉帶拽地將那幾個哀聲求饒的婆子拉了下去!
    容氏跟沈從月都愣住了!
    “裴氏!你胡說什麽!?沈小姐剛剛分明已經——”
    “母親。”
    不等容氏再替沈從月狡辯什麽,容諫雪一個眼風掃過去,聲音冷冽淡漠:“噤聲。”
    被容諫雪肅冷的氣場嚇了一跳,容氏當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沈從月慌亂地看向容諫雪,她搖搖頭,眼淚滾落下來:“諫雪哥哥,你不能隻相信裴驚絮她一個人的話啊!我、我真的已經道過歉了!”
    容諫雪神情不變,語氣冷漠:“沈小姐既是來致歉的,裴氏說沒道歉,那便是沒道歉。”
    頓了頓,他繼續道:“沈小姐,敬茶,道歉。”
    沈從月咬了咬唇,一雙淚眼惡狠狠地瞪著裴驚絮:“裴驚絮!你為什麽陷害我!你快解釋!快向諫雪哥哥解釋啊!”
    容諫雪沒再看她,淡淡開口:“江晦。”
    “是!”
    江晦會意,來到正堂,重新倒了杯茶,遞到了沈從月麵前,聲音冷沉:“沈小姐,請吧。”
    沈從月眉頭緊皺,不甘地盯著容諫雪:“少傅大人!我爹爹可是當朝丞相!你如今這般羞辱於我,不怕我爹爹知道怪罪下來嗎!”
    “今日之事不必你說,容某也會一五一十向丞相稟明,”容諫雪聲若寒潭,“但現在,沈氏,敬茶。”
    沈從月當真被容諫雪的眼神嚇壞了。
    她顫顫巍巍地接過江晦手中的溫茶,不甘心地咬咬唇,沈從月幾乎是一步步挪到了裴驚絮麵前。
    “容二娘子,前幾日在乞巧台上,是我對不起你,不該跟你開這種玩笑,請你原諒我……”
    沈從月說這句話時,每一個字都是咬牙切齒,恨不能將一口銀牙咬碎!
    裴驚絮甚至相信,若是此時能讓她跳崖,她絕不會留在這裏,給她裴驚絮致歉!
    她那屈辱憤恨的眼神,恨不能將裴驚絮剝皮抽筋!
    裴驚絮心情極好,不閃不避地對上了她的目光。
    挑釁似的看了她一眼,裴驚絮眼中帶著幾分戲謔與嘲諷,麵上卻是端正地接過她手中的茶水。
    “我原諒你了,沈小姐。”
    不可能。
    除非有一天,她也將沈從月推入池塘,讓她嚐盡瀕死溺水的感覺,否則,她永遠不可能原諒她。
    沈從月的眼中滿是陰冷與狠毒!
    她死死地盯著裴驚絮,咬牙切齒道:“裴驚絮,你給我等著……”
    像是受不得這種屈辱,沈從月再沒在容府逗留,轉身離去!
    容氏這才反應過來,起身要去追!
    容諫雪並不在意這些,隻是掃了一眼正堂中那些箱子中裝著的人參鹿茸。
    ——這分明是給容老夫人的補品。
    說是登門致歉,但“歉禮”沒有半分屬於她的。
    “江晦,”容諫雪沉聲道,“將這些東西原樣送回丞相府,今日之事,與丞相照實說。”
    “是。”
    容氏聽聞容諫雪要將那些補品都送回去,這還得了!
    她尖聲指責他:“容諫雪!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得罪了沈小姐,就是得罪了丞相!這與你的仕途有何裨益!?”
    容諫雪抬眸,冷冷地看向容氏:“我容諫雪的仕途,靠的也從不是誰的寬慈。”
    他目光冷沉,容氏與他對視後,下意識地想要躲閃。
    “今日之事,沈氏雖有過錯,但母親也絕不無辜,”頓了頓,容諫雪冷聲,“母親日後若仍苛責裴氏,兒可與您,一同罰跪祠堂,家法處置。”
    說完,容諫雪沒去看已經愣住的容氏,起身離開。
    裴驚絮見狀,提著裙擺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