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盛板著臉，表情嚴肅，讓黎訴把書放在桌子上，隨便拿起一本，指著書本道，“這本，第三頁，第二段。”
    “禮由人起，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忿……”黎訴張嘴就來，這樣的提問，要真不是他記憶好，還真不一定答得上來。
    “停，這句最後一個字在第十九頁出現的那一段。”
    “天地者，生之本也……”
    席盛表情依舊嚴肅，繼續提問，他還會說一個字，給一個幾頁的範圍，把有這個字的句子都說出來。
    等席盛把兩本書都考察完了，黎訴嗓子都背得有點幹了。
    黎訴雖然都全部答上來了，但還是不禁感歎，好變態的考察背書的方法，第幾頁第幾段就算了，其他的都是些啥啊！
    席盛微微抬眼看向口幹舌燥的黎訴，表情看起來還挺淡定，但心裏已經掀起軒然大波了。
    他前麵那幾個徒弟，第一次麵對他這樣的考核背書的方式都是磕磕巴巴的，有的思索一會兒可以勉強說出來，有的甚至啞口無言。
    而現在這個小徒弟，全程流暢，都沒有多加思考，如同腦子裏麵有一本書似的，而且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把兩本書的內容記得如此清清楚楚。
    這記憶力，連他都自歎不如。
    如此的天賦，席盛看黎訴的眼神冒光，這是撿到寶了！
    那是不是說，他那些方法可以用在這個徒弟身上試試？
    他有許多覺得適合教導學生是方法，可在前麵幾個徒弟身上實驗過後就放棄了，他們承受不來。
    而黎訴讓他看到他那些方法可以實際運用的希望。
    黎訴還不知道接下來他要過的是什麽日子，當一個“變態”師父，遇到一個“變態”徒弟，會組合出一套非人的學習方法，正常人不適合運用。
    “能夠理解這兩本書中的句子意思嗎？”席盛問道。
    黎訴：“……”那自然是不能的。
    黎訴老實搖頭，席盛讓他坐下，他來挨著給黎訴講解。
    黎訴舔了舔嘴，“師父，可以讓我先喝點水嗎？”
    席盛沉默了一下，親手給黎訴倒了一杯茶。
    若是席盛之前的幾個徒弟看到他現在這樣子，肯定是大為震撼，還記得他們當時磕磕巴巴的回答完，得到的是一頓臭罵，想喝水？別說是親手倒茶了，他隻會說，答成這樣還有臉喊渴？要不要潑點水醒醒腦子？
    黎訴雙手接過，“謝謝師父。”
    席盛看這個小徒弟是越看越滿意，希望不要和他那些師兄們一樣，越長大越忤逆。
    席盛給黎訴講解時，黎訴在書上勾勾畫畫，都很簡潔，就是給自己留一個記憶點。
    兩人一人講，一人聽，直到夜色降臨。
    林叔站在門外看了看天，小公子被罵這麽久？老爺也太狠了吧，小公子畢竟年紀還小……
    猶豫之下，林叔敲響了門，才把兩個沉迷了書中的師徒倆喚醒過來。
    一抬眼，原來已經這麽晚了，兩人還有些意猶未盡。
    “進來吧。”席盛對外麵的林叔道。
    林叔進來第一時間是打量兩人的神色，但是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老爺沒有生氣，小公子也沒有生無可戀，甚至兩人看起來還挺愉快的。
    黎訴隻想說，這個師父是拜對了，絕對是大佬級別的，指出問題一針見血。
    而席盛對這個小徒弟也無比滿意，天賦高，有悟性，還很有自己的想法，看法也獨特，有時候他會為他的觀點感到驚歎。
    兩人相處起來愉快，完全忽略了時間。
    現在從那個氛圍中出來後，黎訴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席盛也覺得嗓子很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給黎訴倒了一杯。
    林叔眼睛瞪得大大的，老爺給小公子倒茶？
    黎訴直接伸手接下，這個動作如同做了千百遍一樣，無比自然。
    林叔倒吸一口冷氣，看來他對小公子的態度還得再重視幾分，前麵幾位公子在老爺這裏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林叔，把飯菜端上來吧。”
    “是。”
    “訴小子，一起吃飯，今晚也別回去了，你寫一篇策論我看看。”席盛很是看好黎訴。
    黎訴：“……”他要給師父拉個大的了……看來挨罵是免不了的了。
    不過這也沒有影響黎訴吃飯的心情，罵就罵吧，隻要罵過之後教他就行，他感覺他師父這個水平教他，他絕對可以突飛猛進。
    林叔看兩人相處的狀態，不由地笑了笑，老爺一直很孤獨，沒有夫人也沒有孩子，現在有小公子陪著，看起來開心了不少。
    林叔眼神落到黎訴身上不由也就溫柔了幾分，如同看待自家小輩。
    ……
    黎訴寫了良久，才把策論寫出來，他已經努力了。
    黎訴雙手把策論呈給席盛，席盛接過來，表情還是帶著幾分笑意的，一眼掃去看到字笑容少了一些，再看到正文內容，笑容完全消失不見，一整個笑容消失術。
    黎訴：“……”不敢吱聲……
    席盛看完抬頭死亡凝視黎訴，“你在敷衍我？”寫是什麽玩意！一塌糊塗！狗屁不通！就沒見過寫得這麽差的！
    黎訴屏住呼吸搖了搖頭，“我策論確實是我的弱項。”
    “寫了那麽久，你就寫了這麽一篇破爛？三歲小兒寫得都比你好！”
    “你這已經不叫弱項了，人家弱項是好歹還有這麽一項，你是壓根沒有。”
    “還有你看看你這個字！怎麽練的？撒把米雞啄得都寫得比你好！”
    黎訴：“……”也沒這麽誇張吧？
    席盛繼續一頓輸出，把黎訴罵得狗血淋頭。
    林叔在外麵聽到動靜，詭異的覺得這才正常。
    黎訴的字其實不差，隻是低於席盛的期待。
    至於策略，那確實不怎麽樣，其實裏麵的觀點和破題角度是很好的，就是寫出來就不太好了。
    “你今後每天到我這裏來練一個時辰的字，寫一篇策論，每天我都要看到進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家也不用回了，你這策論沒有達到我最低標準前，你都不用回家了。”席盛下定決心把黎訴這個字和策論給他糾過來。
    不然這策論拿出去說是他徒弟寫的，他還要不要臉了？
    至於不要這個徒弟？那不行，除了策論，其他的他還挺滿意的，策論不行可以學，其實是寫得不行，破題角度和觀點還算不錯。
    黎訴：“……”真一語成讖，回不了家了。
    也行，好好練練字和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