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過去。
    自李俊賢送信已經過去七日。
    今天，苦苦等待的信終於來到了李俊賢的手上。
    在書房裏，展開信紙的手都是顫抖的，內心祈求宰相能給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信紙展開，上麵的字跡淩厲。
    “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一個小小的長史，怎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竟敢勾結影閣刺殺王府，你這腦袋裏麵裝的是漿糊嗎？”
    “事已至此。將事情處理幹淨。該認罪的人認罪。該補足的虧空補足。這點事若辦不好，就自行卸任吧。好自為之。”
    信紙的末尾還有一行小字：另附一份密信交與逍遙王親啟。
    讀完信以後，李俊賢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不敢耽擱，立馬讓人去請族老。
    不多時，幾位李氏族老再次聚在大廳。
    待眾人來齊後，李俊賢將宰相的來信一一傳閱眾人。
    李老四臉色難看：“相爺這是要我們李家大出血呀。那窟窿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咱們每年給他上供的數目也不少。”
    “老四。”李老爺子打斷了李老四抱怨的話，“我們李家在燕北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相爺的提拔。”
    “老大，我不是那個意思。”李老四匆匆的反駁道。
    “我懂你的意思。”李老爺子看向李俊賢，畢竟現在的李氏族長是李俊賢，“相爺說的對，比起整個李家，些許銀錢算不了什麽。”
    “當務之急，是將虧空補上。不然這可是欺君之罪。”
    說罷，眾人的目光全部看向李俊賢。
    李俊賢沉思道：“虧空核算下來，這幾年咱們將近拿了七十萬兩。”
    眾人一聽數字都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是七十萬兩白銀。都夠兩年的軍餉了。
    不等眾人回過神來，李俊賢繼續道：“相爺的信大家都看了，相爺的意思都明白了吧。這個該認罪的人大家有沒有什麽想法？”
    聽聞此言。大廳的眾人都互相竊竊私語。商量了許久也沒商量出一個章程。
    “好了。我覺得，這麽多銀兩，我們李家隻是存放了五十萬兩，並沒有貪汙。現在王爺需要，我們把存放的銀子放到庫房就好了？”
    “至於其他的二十萬兩，那這個就是該認罪的人他貪汙的與我李氏無關。各位族老以為如何？”李俊賢打斷了眾人的竊竊私語，開口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俊賢說的不錯，相爺既然都說了該認罪的認罪。那大家以為誰是該認罪的人呢？”
    針對於這個該認罪的人，大家又眾說紛紜，議論紛紛。一會兒提出這個，一會兒提出那個。
    李俊賢知道是時候他該站出來做決定了，畢竟他現在是李氏的族長。
    “眾位族老覺得王永豐如何？他是賬房的主簿，王府的賬冊是他親自陪著郭將軍送過去的，他經手的賬目最多。我認為他作為這個該認罪的人來說最為合適。”
    眾人稍微一沉思，便都紛紛點頭。
    王永豐是李家提拔起來的，沒什麽根基，確實是最佳人選。
    “那就這麽定了。”李老爺子拍板，“咱們各脈都回去湊一湊，每一脈都拿出十萬兩來，將這次的難關度過。”
    隨即眾族老依次離開。離開之前，李老爺子告訴李俊賢，讓其去安排王永豐的事。
    次日一早，李俊賢便讓人將王永豐請到李府。
    王永豐一進大廳，見到李家眾人麵色凝重，心裏不由得一緊，強笑道：“拜見李長史，拜見各位族老。不知換下官來所謂何事？”
    李俊峰讓其坐到椅子上，“來人，給王主簿看茶。”
    隨後便開門見山：“王主簿，我李家對你不薄吧？”
    “回大人，下官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大人的提拔。”王永豐立馬跪下訴說道，“下官從一介布衣到如今的主簿，都是大人的賞識。知遇之恩無以為報。”
    “好好好，快起來！快起來！”李俊賢笑道，“本官就知道你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隨後便將事情原委簡略的告知了王永豐。
    王永豐聽到事情的原委後，心一下沉到了穀底。作為在官場的老油條，豈能不知上司如此變化，是因為要有求於他。
    聽聞要讓自己頂罪，王永豐霎時覺得天塌了。先不說自己貪沒貪汙，就這刺殺王府的事十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大人，下官在燕北城這麽多年，兢兢業業，本本分分。可從未幹過這貪汙的事情。更何況······”王永豐為自己辯解道。
    “王主簿，”李俊賢打斷他，語氣冰冷，“你能坐上主簿的位置，是誰給的機會？你兒子在這學府讀書，又是誰打的招呼？剛才還說無以為報呢，怎麽現在就反悔了？”
    見王永豐嘴唇哆嗦，李老爺子出來唱白臉，放緩語氣：“王主簿放心，隻要你認了，你妻兒老小，李家會一直照拂，保他們衣食無憂。未來未必沒有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王永豐看著周圍虎視眈眈的目光，知道自己沒得選。他攥緊拳頭，指甲掐進肉裏，半晌才啞著嗓子道：“我······我認。”
    李俊賢鬆了口氣，知道這次的難關已經過了一半兒。讓他回家安排後事，隨後便往將軍府去。
    將軍府的書房。
    郭焱正在看兵書，見他進來，眼皮都沒抬。
    “下官參見郭將軍，”李俊賢躬身行禮，“屬下有罪，府中出了內鬼，主簿王永豐利用職務之便，貪墨軍餉二十萬兩，還妄圖燒毀賬冊掩蓋罪行。”
    郭焱放下書，冷笑一聲：“一個主簿，能貪二十萬兩？還能請動影閣？李長史莫非覺得本將軍隻知打仗？城主之位，本將也做了好多年了。”
    “剛剛查出點苗頭，你們就不打自招了？回答本將軍。”
    李俊賢心頭一緊，“噗通”跪倒在地，心回電轉之間便想好了對策。：“是下官愚蠢！貪汙的人已經全部都查清了。隻是府內的人，下官一時不忍心，便沒有向將軍稟告，望將軍恕罪。”
    還不等郭將軍說話，李俊賢便將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
    “府裏有人與他串通，才瞞過了所有人。好在現已查明，貪墨的銀兩追回了大半，隻剩王永豐私吞的部分無法追回。明日，屬下願帶罪之人，去王府向王爺請罪。貪汙的銀子。明天也如數放到城主府中的庫房。”
    郭焱盯著他看了半晌，才緩緩道：“王爺那邊，你自己去說。”
    李俊賢連聲道謝，退出將軍府時，後背已全是冷汗。
    李俊賢回到李府，將城主府內的經過與郭焱的態度一說，眾人都覺不安。
    “既然郭將軍不信，你也說了府內有人串通。”李老爺子皺眉，“得再加個分量重些的人，才能讓他們信。”
    廳裏沉默時，誰也不想當出頭人。吳管家突然站了出來：“老爺，讓老奴來吧。”
    眾人一愣。吳管家在李家待了三十多年，自從李俊賢的父親救了他之後，便一直在李家。看著許多李家人長大長大，算是半個家人。
    “管家，你·······”李俊賢想說什麽，被吳管家攔住。
    “老奴去影閣接頭的，由老奴頂罪，才顯得合情合理。”吳管家垂著眼，“老奴無兒無女，隻有一個遠房侄子，若能托給府裏照看，老奴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