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宗山門前的石階上，三大聖地的弟子還在互相攙扶。
    有人捂著發麻的膝蓋，有人揉著發僵的後背，剛從林修遠那道威壓裏緩過勁來，臉色全是劫後餘生的慘白。
    青陽道人站在最前麵，拂塵的木柄捏的都快要變形了。
    他回頭看了眼淩霄宗那座高聳的山門，喉結滾了滾，沒敢再多停留。
    “走，回昆侖。”
    話音剛落，他率先踏上飛舟。
    玄苦大師腳步匆匆跟上。
    許星手裏還捏著剛才斷裂的椅子扶手，此刻才意識到，於是狠狠一甩手，將手裏的扶手甩飛，也緊跟著躍上了飛舟。
    飛舟破開雲層時，許星才發現自己的後背被冷汗打濕了一大片。
    “那林修遠的威壓······根本不是渡劫期該有的。”
    玄苦大師重新拿出了一個新的佛珠撚著，那麽這一時刻就有人問了，那舊的呢？
    舊的當然是留在淩宵宗的大殿不敢撿了。
    佛珠在玄苦大師的指間轉得又快又亂。
    “絕對不是渡劫期，就算是，也應該是摸到那個層次了。”
    青陽道人眉頭擰成疙瘩，不甘心的問道：
    “難道你是說？”
    玄苦大師點了點頭：
    “是的。”
    “應該是摸到仙的層次了。”
    “仙”字一出，飛舟上瞬間安靜下來。
    連呼吸都仿佛消失了，隻剩下飛舟的呼嘯聲。
    仙啊。
    在修仙界，修仙者如過江之鯽。從煉氣、築基到金丹、元嬰，再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最後到渡劫，每一步都擠滿了人。
    可真正能摸到仙門的，幾千年以來也沒幾個。
    李玄真張了張嘴，聲音發顫：
    “仙······仙人不是隻存在於傳說裏嗎？他們壽元無盡，揮手就能毀天滅地，普通修士在其麵前，與螻蟻無異。”
    “更何況，修仙界不應該不會存在仙嗎？”
    青陽道人歎了一口氣說道：
    “哎，不是仙，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我們能活著出來，是他手下留情了。”
    青陽道人長歎一聲，拂塵從手裏滑落，掉在甲板上。
    他彎腰去撿，動作遲緩了許多，仿佛又一次年老了，“他要是想殺我們，剛才在淩霄宗大殿，我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許星臉色鐵青，他想起自己在大殿裏的模樣，後背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我當時還說他······現在想想，真是找死。”
    “不止你。”
    青陽道人苦笑，
    “我還說他守著一畝三分地，可惜了這身修為。現在看來，是我目光短淺。以他的實力，北州這點地盤，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墨無涯死得不冤。咱們之前，是真瞎了眼。”
    飛舟上的氣氛越來越壓抑。所有人都低著頭，沒人說話。之前去淩霄宗時的囂張氣焰，此刻全變成了後怕。
    一路無話。
    飛舟降落在昆侖聖地大殿前時，負責迎客的弟子看到幾人狼狽的模樣，都愣了神。
    往日裏都是神清氣爽的存在，今天卻一個個垂頭喪。
    “都退下。”
    青陽道人嗬斥一聲，聲音裏帶著火氣。弟子們不敢多問，趕緊低頭退開。
    昆侖大殿空曠，青陽道人一甩袍袖，坐在主位上，隨手把拂塵扔在桌子上吩咐道：
    “關門，任何人不準進來。”
    守殿弟子趕緊合上沉重的殿門，殿內瞬間隻剩下三大聖地的核心幾人。
    許星一屁股坐在側椅上，端起茶杯灌了大半杯，茶水順著嘴角流下來都沒察覺。
    畢竟飛舟上的消息太震撼人心了，當然是嚇得。
    “現在怎麽辦？”
    許星把茶杯重重頓在案上，
    “林修遠那態度，明顯記恨咱們之前的話。他要是想報複，咱們三大聖地加起來，也不夠他打的。”
    玄苦大師重新撚起佛珠，這次轉動的速度慢了下來，聲音沉穩了下來，畢竟焦急已經沒有用了：
    “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我們得想辦法，化解他的怒氣。他要是記恨我們，三大聖地都要完。”
    “怎麽化解？”
    許星煩躁地踱了兩步，“他油鹽不進，連重謝都不看在眼裏。我們總不能跪在淩霄宗山門前求他原諒吧？”
    “跪下也不是不行。”青陽道人突然開口，“隻要能保住昆侖，我不介意這張老臉。”
    許星愣住了，連玄苦大師都抬起頭，看向青陽道人。
    青陽道人臉色嚴肅：
    “林修遠此人，看似冷漠，實則護短。蘇桓不過是他的下屬，他都出手保護。說明他重情義，不喜歡虛的。我們態度放低，真心道歉，或許還有機會。”
    “那魔門那邊怎麽辦？”李玄真開口了。
    他一直沒說話，此刻臉色也很難看，
    “之前和寂滅虛無教他們簽的條約，我們還沒履約。現在林修遠不幫我們，我們根本不是焚天炎獄宗和幽冥鬼宗的對手。”
    這話戳中了所有人的痛處。
    三大聖地之前之所以敢去淩霄宗擺架子，是覺得能拉林修遠入夥，一起對抗魔門。
    現在林修遠明確拒絕，他們又得罪了這位半仙級別的人物，處境瞬間變得進退兩難。
    “條約必須履約。”
    青陽道人咬了咬牙，
    “先穩住魔門，再想辦法安撫林修遠。兩害相權取其輕，魔門現在就想吞了我們，林修遠至少沒直接動手。”
    許星思索許久後點頭：
    “我同意。蓬萊的靈晶礦，我讓人先運一部分出來，湊齊條約上的數量。”
    “萬佛聖地的丹藥，我也讓人準備。”玄苦大師說道，“隻是安撫林修遠，光道歉不夠。我們得拿出真東西，讓他看到我們的誠意。”
    “不管出不出手，先別讓他針對我們就好。”
    青陽道人眼睛一亮：
    “我昆侖寶庫深處，有一枚定海珠。是上古遺物，能穩固修為，對觸摸仙門的修士最有用。我打算把它獻出去。”
    “蓬萊有一株萬年海蓮，能清心凝神，剛好和定海珠搭配。”
    許星立刻接話。
    “萬佛聖地有一串伏魔菩提子，是曆代祖師加持過的，能驅邪避禍。”玄苦大師補充道。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決心。這些寶物都是宗門的根基，但比起宗門的存亡，根本不算什麽。
    “等處理完魔道的事，我們立刻準備禮物。”
    青陽道人說道，“然後一起去淩霄宗，親自給林修遠道歉。態度一定要誠懇，不能有半點架子。”
    “好。”
    “就這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