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眼皮顫動了幾下，才費力地睜開。
    刺目的光線讓他瞬間眯起了眼，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烈的頭痛，無數混亂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衝撞、翻滾，仿佛要將他的頭顱撕裂。
    他還未完全清醒，耳邊就灌滿了嘈雜而興奮的議論聲。
    “天呐……你們看這內壁的金屬光澤，還有這無縫焊接的工藝，這絕對是S級的機身！一體成型的龍骨結構，隻有最頂尖的材料和技術才能做到！”
    “S級？開什麽玩笑！那不是隻有傳說中天賦超越頂級的機娘才能駕馭的嗎？我們學院……不，整個聯邦，有多少年沒出過能適配S級機身的機娘了？”
    “錯不了！你看那能量傳導線路，是紫金色的！隻有S級機身，才會用這種堪稱奢侈的傳導材質！這玩意兒的能量轉化率和承載上限，簡直是個無底洞！”
    機身？機娘？
    林夜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視線終於聚焦。
    他發現自己正半躺在一個極具科幻感的艙室內部。整個空間並不大，但每一寸都透露著一種冰冷而精密的強大。
    淡銀色的金屬內壁上，流淌著肉眼可見的淺藍色能量光路，如同生物的血管與神經，充滿了生命般的律動感。
    這裏……是機娘的駕駛艙？
    不，不對。
    這裏就是機身本身。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他就是機身，機身就是他！
    “老大！老大你醒了！”
    幾道諂媚又聒噪的聲音在艙門外響起，幾個穿著新生製服的青年擠在門口，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為首的黃毛探著腦袋，一臉誇張地喊道：“我就說老大肯定沒事！能被分配到這種獨立的高級整備艙，本身就說明了老大的不凡！老大，你這機身也太帥了！”
    另一個瘦高個立刻接話：“那是！老大是什麽人？這S級的機身，簡直就是為老大你量身定做的！等老大你和機娘完全同步，到時候在學院裏還不是橫著走？”
    “對對對！到時候蘇柔學姐肯定也會對老大你刮目相看！”黃毛擠眉弄眼，語氣愈發諂媚，“老大，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著，要給蘇柔學姐買一台A級的機身嗎？現在你有了S級的，可不能忘了蘇柔學姐啊！”
    “就是！以老大的財力，給蘇柔學姐搞一台A級的‘閃電號’機身，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到時候老大開著S級，蘇柔學姐開著A級，簡直是咱們學院的神仙眷侶啊！”
    小弟們的吹捧像一群蒼蠅，嗡嗡作響，讓林夜本就脹痛的腦袋更加煩躁。
    他皺了皺眉，過去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
    那個跟在蘇柔身後，卑微到塵埃裏，散盡家財隻為博其一笑的自己。那個被全校當成笑柄，被無數人譏諷為“終極舔狗”的自己。
    原來，那不是夢。
    就在這時，一陣清雅的香風從門口飄了進來，瞬間壓過了機油和金屬的味道。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蘇柔來了。
    她穿著一身潔白的學員製服，身姿高挑，黑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
    那張堪稱絕色的臉蛋上，一如既往地掛著清冷與高傲，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可她一開口，那份仙氣便蕩然無存，隻剩下頤指氣使的命令與理所當然的索取。
    “林夜，你醒了正好。”
    她的聲音清脆，卻帶著一絲不耐煩，目光掃過林夜，就像在看一件所有物，“別廢話了，我的A級機身，你到底什麽時候給我買？”
    她身後的幾個姐妹團簇擁著她，聞言立刻幫腔。
    “就是啊林夜，蘇柔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她可是我們這一屆覺醒天賦最強的天才！A級的‘閃電號’啊！那可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都想開的機甲！”
    “蘇柔願意讓你為她購買機身，那是給你麵子，你別不識抬舉。”
    蘇柔抬了抬光潔的下巴，眼神中帶著一絲施舍般的憐憫，淡淡地說道：“隻要你今天之內，把購買‘閃電號’的聯邦幣劃到我的賬戶上。我特許你，以後每天，可以主動跟我說十句話。”
    “哇！蘇柔你太大方了！”
    “十句話啊！林夜，你聽見沒有？這可是天大的恩賜！還不快謝謝蘇柔！”
    周圍的姐妹們發出一陣豔羨的驚呼，看向林夜的眼神裏充滿了“你小子走大運了”的意味。
    在她們看來，這已經是蘇柔能給出的、最高規格的賞賜。
    畢竟，在過去的一年裏，林夜每天想盡辦法，也未必能換來蘇柔一個正眼，一句回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夜身上，等待著他像往常一樣，露出欣喜若狂、感恩戴德的表情，然後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他的那幾個小弟，更是已經準備好了新一輪的吹捧之詞。
    然而，預想中的一幕並沒有發生。
    林夜隻是靜靜地看著蘇柔，那雙曾經寫滿了癡迷與卑微的眼眸，此刻卻平靜得像一潭萬年不化的寒冰，深邃、冰冷，不帶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蘇柔臉上的矜持與施舍，漸漸變得有些僵硬。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林夜的目光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與……危險。
    他怎麽敢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林夜，你啞巴了？”一個姐妹忍不住出聲嗬斥，“蘇柔跟你說話呢！”
    林夜的目光終於動了，卻不是看向那個說話的女生，而是緩緩地從蘇柔，以及她身邊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
    最後，他的視線重新落在蘇柔那張因錯愕而顯得有些滑稽的臉上。
    他扯了扯嘴角，一個極淡的，帶著無盡嘲諷的弧度浮現。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想要？”
    兩個字，輕飄飄的，帶著一絲懶散的疑問。
    緊接著，是另外四個字，清晰，幹脆，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冷漠。
    “自己買去。”
    轟——！
    人群的大腦仿佛瞬間宕機。
    整個高級整備艙內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林夜，仿佛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他……他剛才說什麽？
    他讓蘇柔……自己買去？
    那個把蘇柔當成神一樣供奉，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她的林夜，竟然拒絕了她？而且是用這種近乎羞辱的、不屑一顧的語氣？
    蘇柔那張絕美的臉蛋，瞬間血色盡褪，變得一片煞白。她引以為傲的驕傲和自信，在這一刻被林夜那簡簡單單的六個字，擊得粉碎。
    “林夜！你……你瘋了？！”她身邊的姐妹終於反應過來，發出一聲尖叫。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你竟然敢這麽對蘇柔！”
    “他肯定是腦子壞掉了！被機身衝擊傻了！”
    林夜的那幾個小弟更是麵如土色，黃毛結結巴巴地想要打圓場：“老……老大，你開玩笑的吧？你不是最喜歡蘇柔學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