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斷糧危機與天津前夜的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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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機轉盤哢噠哢噠響到第三遍,才被人接起來。
線那頭雜音很大,夾著風聲,大興公社王支書的聲音斷斷續續:“……何科長?不是俺們不地道……上頭發了話……菜……菜怕是供不上了……”
何雨柱捏著聽筒的指節一緊,窗外,北風正卷著碎雪粒子砸在玻璃上。
“王支書,說清楚,哪個上頭?什麽話?”他聲音壓得平,電話線卻像要嵌進指肉裏。
“……公社管委會直接下的令……說俺們之前的合同不合新規……要重審……冬儲菜……一律暫停外調……”王支書嗓門發幹,“何科長,對不住……俺也……”
聽筒裏忙音炸響。
何雨柱緩緩撂下電話,辦公室裏爐子燒得正旺,他卻覺得後槽牙縫裏噙著冰碴子。
孫建國推門進來,帶進一股寒氣,臉凍得通紅:“柱子,運輸科車派好了,明兒一早咱就能去天津城——你咋了?”
何雨柱把電話往桌上一推:“大興那邊的菜,斷了。”
“啥?!”孫建國眼珠子瞪得溜圓,“白紙黑字的合同!他們敢——”
“公社管委會插的手。”何雨柱打斷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棉大衣,“廠裏現在有多少庫存菜?夠撐幾天?”
孫建國腦門瞬間冒汗:“蘿卜土豆加起來……不到五噸。食堂一天就得啃掉半噸多!這還不算職工福利那部分!最多……最多撐一個禮拜!”
何雨柱套上大衣,抄起桌上的棉手套:“孫科長麻煩你現在幫忙去辦三件事:一,找食堂主任老趙,從今天起菜量減三成,土豆削皮不許再削掉二兩肉。二,去倉庫清點所有能入口的幹貨,粉條、蘑菇、海帶,全算上。三——”他頓了頓,“去機修車間找陳主任,借他那輛側三輪,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兒?”孫建國急著追問。
“大興公社。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新規能卡死工人飯碗。”何雨柱推開門,冷風嗆得人一哆嗦。
“這眼看天黑了!路上雪渣子都凍硬了!明天還得趕天津的會——”孫建國追到走廊。
“會照去。菜更不能斷。”何雨柱頭也沒回,腳步聲砸在水泥地上,又重又急。
側三輪摩托突突衝出軋鋼廠大門時,天已擦黑。
風像刀子,剮得人臉生疼。
何雨柱裹緊大衣,車頭燈劈開昏沉暮色,照亮坑窪不平的郊野路。雪粒砸在擋風玻璃上,劈啪亂響。
他想起簽到係統給的那點模糊提示——“副食渠道或遇行政幹預”。當時隻當是尋常刁難,沒料到是直接掐根。
車燈一晃,掠過路邊歪斜的木牌:大興界。
公社管委會那排平房黑燈瞎火,唯獨盡頭一間亮著。
王支書蹲在門口抽煙袋,火星子一明一滅。
見何雨柱下車,他慌忙站起來,煙袋鍋子在鞋底磕了磕:“何科長……你真來了……”
“管委會誰值的班?”何雨柱問。
“劉……劉秘書。”王支書朝亮燈那屋努嘴,“就是他下午來傳的話。”
門沒鎖,何雨柱推門進去。
一個戴眼鏡的瘦高男人正趴在桌上打盹,被冷風一驚,猛地抬頭。
“軋鋼廠何雨柱。”何雨柱自報家門,沒握手,“聽說咱們的合同不合新規?”
劉秘書推推眼鏡,看清來人,臉上堆起假笑:“是何科長啊……坐,坐。是這麽個情況,上級要求加強計劃調配,公社所有農副產品外銷合同,都得重新備案審核……”
“備案要多久?審核依據是什麽?”何雨柱沒坐。
“這……流程總要走嘛。至於依據……”劉秘書拖長調子,從抽屜裏摸出份紅頭文件,“喏,市裏剛下的文,強調要保障本地居民冬菜供應優先……”
何雨柱掃了眼文件日期,是上周的。“我們的合同簽在上個月,白紙黑章。王支書他們隊的菜窖,還是我們廠支援的水泥磚。”
劉秘書幹笑:“此一時彼一時嘛。何科長,你們是大廠,路子廣,何必盯著我們這點小菜……”
屋外風嚎得像野狗叫。
何雨柱忽然問:“劉秘書認識我們廠後勤處的劉海中劉副組長嗎?”
劉秘書臉上笑紋一僵。
何雨柱盯著他:“劉副組長有個表侄,好像就在咱們公社拖拉機站開手扶拖拉機?”
劉秘書鏡片後的眼睛眨得快了些。
何雨柱不再看他,轉身從隨身挎包裏掏出一遝紙,拍在桌上。“這是合同副本,這是軋鋼廠工會出具的職工冬季副食供應保障函。這是市工業局關於重點企業物資調配的指導意見。”何雨柱又抽出最後一張紙,輕輕放在最上麵,“這是去年,大興公社向工業局申請化肥指標時,軋鋼廠出具的擔保書複印件。”
何雨柱手指點在那份擔保書上:“批了二十噸尿素。劉秘書,當時你好像還在農業辦?經手人簽的是你名字。”
劉秘書喉嚨裏咕嚕一聲。
“菜,明天一早照常送。”何雨柱聲音不高,每個字卻砸得實,“合同流程,你們按新規走。需要廠裏補什麽材料,我讓孫科長送來。但工人的鍋裏,不能斷頓。”
收起所有紙張,塞回挎包。“劉秘書,你說呢?”
劉秘書額頭亮晶晶一片。他扯過桌角毛巾擦了一把,擠出笑:“何科長……你看這事鬧的……也是我工作沒做細……我明天一早就跟主任匯報……菜……菜先送!不能影響工人老大哥吃飯!”
何雨柱點頭:“麻煩劉秘書了。”他拉開門,寒風卷著雪沫撲進來。王支書還蹲在門口,仰頭看他。
“王支書,”何雨柱遞過去一包“大前門”,“車隊明天幾點出發?”
王支書捏著煙,咧嘴:“天亮就發!俺親自押車!”
側三輪摩托再次發動,車燈割開濃夜。
何雨柱擰緊油門,劉海中……果然是他。這點見不得光的手段,倒是使得溜。
回到四合院,已是深夜。
院門吱呀一聲推開,院裏積雪映著一點慘淡月光。
中院賈家窗戶突然一黑,像是有人猛地吹滅了燈。
何雨柱沒理會,徑直走向自家屋門。鑰匙還沒掏出來,腳下踢到個硬物。
是個揉皺的紙團。
他撿起來,就著月光展開。紙上鉛筆字歪歪扭扭:
“天津城小心。有人要攪你的事。”
沒有落款。
何雨柱把紙團揣進兜,開門進屋。爐子封著火,屋裏還有點暖意。
他倒了杯涼白開,慢慢喝盡。
窗戶外,似乎有極輕的腳步聲踏雪遠去。
何雨柱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院裏空無一人,隻有雪地上幾行模糊的腳印,通向劉海中國家方向,另一行更淺的,消失在月亮門後。
何雨柱放下窗簾。天津城……不是劉海中能伸手的地方。那這紙條……是誰?
他從抽屜裏拿出明天去天津的車票,又抽出那張皺紙,並排放在桌上。
屋外,風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