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賠償五塊金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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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視線都從那份契書,轉到了她那張過分平靜的臉上。
    錢掌櫃臉上的假笑僵了一下,他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女子。
    他原以為,這顧家的女子,除了那個哭哭啼啼的寡婦,就隻剩下這個空有美貌的草包。
    沒想到,她竟敢在這種時候,跟他摳字眼。
    “夫人真會說笑。”錢掌櫃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藤都毀成這樣了,底下還能有什麽收成?難不成這金疙瘩還能自個兒從土裏蹦出來?”
    周圍的村民也跟著發出一陣哄笑。
    “就是,藤都沒了,哪來的果?”
    “我看她就是想賴賬!”
    程之韻不理會那些嘈雜的聲音,她隻是看著錢掌櫃。
    “掌櫃的是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一個‘信’字。契書上寫的是‘秋收’,如今離秋收還有一個多月,你怎麽就斷定我交不出貨?”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
    “當然,生意做不成,定金自然要退。但不是現在。要退,也得等到秋收那日,我地裏真就一個紅薯都挖不出來,那才算我們違約。”
    她這番話有理有據,把契書的條文咬得死死的,竟讓錢掌櫃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他本就是來逼債的,是來試探虛實的,沒想到被這個女人不軟不硬地頂了回來。
    錢掌櫃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今天必須要把這家人逼到絕路,看看他們到底還有什麽後手。
    “好!”他忽然一拍手,臉上重新堆起笑容,隻是那笑意裏透著一股陰狠,“既然夫人這麽有信心,那錢某就再等上一個多月。”
    他走到契書前,伸出肥胖的手指,在上麵重重一點。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這生意要是成了,皆大歡喜。要是到了秋收,你這地裏真就什麽都長不出來,那可就不是退還三十兩定金這麽簡單了。”
    他環視了一圈顧家這破敗的院子,慢悠悠地開口。
    “到時候,你們不僅要還我三十兩定金,還得賠償我的損失。不多,就算你們五個金元寶吧。”
    五個金元寶。
    這話,在顧家所有人的腦子裏轟然炸開。
    正在“昏迷”的林頌宜身體猛地一僵。
    一直沉默不語,渾身散發著暴戾之氣的顧文玨,身體也驟然繃緊。
    院子裏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隻剩下錢掌櫃那得意洋洋的聲音,在每個人耳邊回響。
    錢掌櫃很滿意他們的反應,那種無聲的震驚,已經告訴了他所有答案。
    他哈哈一笑,收起契書,對著身後的夥計一揮手。
    “我們走!一個月後,我再來登門拜訪!”
    說完,他帶著兩個夥計,撥開人群,揚長而去。
    直到錢掌櫃的馬車徹底消失在村口,院子門口的村民才反應過來,又是一陣炸鍋般的議論。
    “五個金元寶?我的天,那得是多少銀子啊!”
    “這顧家是瘋了吧,敢跟他賭這個?”
    “這下徹底完了,別說過冬了,怕是連房子地都得賠給人家!”
    顧文玨“砰”的一聲關上了院門,將所有的嘈雜都隔絕在外。
    院子裏,一片死寂。
    林頌宜也從顧文玨的懷裏“醒”了過來,她臉上沒有了淚水,隻有一片灰敗和恐懼。
    “他……他怎麽會知道的?”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從他上門的那一刻起,我們就該想到的。”程之韻的聲音很冷。
    她走到牆角,看著那個被重新糊好的牆洞,仿佛能穿透牆壁,看到裏麵那個裝著黃金的盒子。
    “錢掌櫃不是一個人,他背後,就是當年陷害顧家的那夥人。他們把我們流放到這裏,不是放過我們,是想看看祖父有沒有給我們留下別的後路。”
    顧文玨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一拳砸在旁邊的石桌上,石桌發出一聲悶響。
    “他們想趕盡殺絕!”
    “對。”程之韻點頭,“所以,我們更不能亂。這一個月,就是他們給我們的期限,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林頌宜六神無主。
    “先抓賊。”程之韻的語氣不容置喙,“把毀了我們莊稼的內賊抓出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不是村裏有內應,錢掌櫃的消息也不會這麽靈通。”
    她看向顧文玨:“你覺得會是誰?”
    顧文玨的腦海裏閃過幾張臉,最後定格在了一個人身上。“王二牛。”
    “我也覺得是他。”程之韻和他想到了一處,“昨天看熱鬧的人裏,就他老婆喊得最起勁,那幸災樂禍的樣子,藏都藏不住。”
    “我去把他抓來!”顧文玨轉身就要出門。
    “等等。”程之韻拉住他,“抓人要講證據,不然他死不承認,村裏人隻會覺得我們仗勢欺人。”
    她附到顧文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顧文玨聽完,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他看了程之韻一眼,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村子裏又傳出了新的流言。
    “聽說了嗎?顧家在地裏找到凶手留下來的東西了!”
    “是什麽東西?”
    “好像是一塊從衣服上扯下來的布條,還有個煙鬥!”
    “顧家那個煞神說了,今天天黑之前,要是沒人去自首,他就拿著東西去報官,還要去鎮上找錢掌櫃,讓錢掌櫃幫忙查!”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洛水村。
    一下午,顧家院子門口都靜悄悄的,再沒人敢來看熱鬧。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一個賊眉鼠眼的身影,終於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了顧家院門口。
    來的人正是王二牛。
    他探頭探腦地朝院子裏張望,正好看到程之韻在院子裏晾曬被砍斷的紅薯藤,而顧文玨,則坐在一旁,麵無表情地擦拭著那把開荒用的鐵鎬。
    王二牛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走了進去。
    “那個……顧家弟妹,我……我聽說你們找到凶手的東西了?”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程之韻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忙活手裏的事。
    顧文玨連頭都沒抬,隻是擦拭鐵鎬的動作,慢了下來。
    那“唰……唰……”的磨刀聲,一下一下,讓王二牛渾身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