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他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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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確定這叫懲罰?”
    路玥覺得這的確是紀鶴雪做得出來的事:“你在我家門外待了多久?”
    紀鶴雪緩慢地眨了眨眼,抹去屏幕上的水痕。
    “我記不清了。有空餘的時候,我就會在。”
    路玥:“昨晚也在?”
    紀鶴雪:“嗯。”
    這不就和林麗發的那本小說一模一樣嗎!
    路玥沒有感到害怕,也沒有生氣,她隻是看著屏幕內的青年,生出了一種極大的無力感。
    “……你覺得這樣是正確的嗎?過去這麽久,我以為你會找到更多值得你投入時間的人或物。”
    而不是將她當作重心。
    鏡頭那邊顫動了下,似乎是紀鶴雪沒有拿穩。
    “我隻知道,什麽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他的語調冷冷淡淡,“你的話,是讓我離開你的新借口嗎?”
    “我離不開,也不會再讓你離開。”
    後一句吐字清晰,滿是偏執。
    雨水又砸落下來。
    路玥試圖講道理:“沒有人是離不開另一個人的,你不能這麽想。你看,我們分開這段時間,你不也過得很好嗎?”
    “不好。”
    紀鶴雪注視著鏡頭,像是隔著屏幕在和她對視,強調道,“不好。”
    路玥:“可是……”
    “我想見你。”
    紀鶴雪忽然道。
    他像是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急促地重複了一遍,眸底隱約泛了薄霧,“可以讓我進來嗎?”
    “……”
    這話怎麽這麽奇怪。
    路玥再度為自己的閱片量懺悔,然後拒絕:“不行。”
    她今天是要告訴紀鶴雪,將一個人作為重心的行為是不正確的。如果她同意,那對方隻會更進一步,事態就更加難以控製。
    紀鶴雪隻重複道:“我想見你。”
    他黑白分明的瞳仁動也不動,直直看著鏡頭,輕易便能感受到他的執拗。
    越是這樣,路玥越不能同意。
    她甚至代入了些家長心態,有種看養大的孩子不爭氣的恨鐵不成鋼感。
    怎麽就這麽不聽勸呢!
    她也冷了臉:“那你想著吧。”
    說完,路玥直接掛了視頻,氣哼哼地將手機用三層被子埋起來。
    ……
    天氣總是變幻莫測的。
    即使是微寒的初冬,也隨時可能會下一場足以將世界淹沒的瓢潑大雨。
    雨線傾斜著抽打窗玻璃,發出密集的劈啪聲。窗外的一切都被雨幕模糊成灰蒙蒙的色塊。
    換做往常,路玥會很喜歡這樣的天氣。
    適合睡覺,也適合聽著雨聲,安靜地做自己的事。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隔個幾分鍾,就要看一眼樓下那個在雨中的身影。
    紀鶴雪在視頻掛斷後,便安靜地站在了房門外,在逐漸變大的雨勢中紋絲不動。
    即使是隔了幾十米的距離,路玥也能看到對方被雨淋濕的狼狽模樣。
    暴雨中,青年的輪廓被水汽模糊,唯有那雙眸黑得驚心。
    黑發淩亂貼在額角,順著水珠的弧度蜿蜒,壓著他的眼皮,讓人看不清情緒。
    紀鶴雪隻穿了件襯衫,薄薄的衣料很快便被砸落的雨珠浸了個通透。
    他沒有發消息。
    也沒有再打過電話。
    他隻是站在那裏,像是條被遺棄的流浪狗,固執地等待著主人不知什麽時候會到來的垂青。
    這算什麽,苦肉計嗎?
    察覺自己又沒忍住看了過去,路玥有些氣悶地捏住窗簾,刷一下遮住了窗戶外的一切。
    但雨聲是遮不住的。
    路玥翻出被捂成暖手寶的手機,思索要不要打電話給流浪狗救助中心。
    搞什麽啊?
    要是紀鶴雪一用苦肉計,她就上當,那她豈不是很沒麵子?
    她足各王月大王怎麽能被輕易拿捏?
    正糾結著,剛才約她打遊戲的林麗又發了消息過來。
    【林麗:我去查了一下,這個總裁好像很致力於發展地方事業】
    【林麗:不僅在國內很多城市都投資了項目,還會開設助學基金,成績好的學生不用背貸款也能接受教育】
    【林麗: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會搞慈善的類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反差?】
    路玥一愣。
    她順著林麗給她的新聞鏈接點了進去。
    如紀鶴雪所說,那天的記者會不是偶然。
    他在許多城市都留下了照片,也不止一家媒體報道過他,那些帶了城市名字的標題格外刺目。
    他是真的找了她很久。
    而且,路玥不是半點商業不通的白癡。
    如此密集的投資和項目開展,不僅需要龐大的資金量,還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去和公司內部溝通,去做計劃,做方案,做人員協調。
    同一時間,封家還在激烈地內部鬥爭。
    人為了利益願意賭上一切。越是龐大的家族,鬥爭起來就越恐怖,沒人會輕易放棄。
    紀鶴雪承擔著這樣的壓力,是怎麽一步步走到她身邊的呢?
    路玥不自覺將下唇咬出點血色。
    她又走到窗戶旁,輕輕拉開一條縫,發現紀鶴雪還站在那裏。
    ......
    紀鶴雪覺得有些冷。
    在路玥離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失去了對外界的知覺。
    觸覺的冷與熱。
    味覺的甜與苦。
    甚至連痛覺,都要旁人帶著小心翼翼的神色提醒他時,他才會後知後覺地感受到。
    那時候,傷口溢出的血液,已經將紙張浸染了大半。
    不過。
    托那次意外的福,合作方目露驚懼地又在最後的利益分配處讓出了零點三的分配點數。
    回去後,紀鶴雪就被楚指星罵了。
    “你到底在想什麽?!你要瘋,就瘋得徹底一點,我好知道該怎麽辦!不要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做的全是不正常的事,讓我每天在這裏提心吊膽的!”
    他在想什麽?
    紀鶴雪認為自己什麽也沒想。
    很多時候,他的思維直白得可怕。
    想要追求得到。
    達成目標途中付出的代價,他毫不在意。
    雨勢似乎又大了些,豆大的雨滴砸得他險些睜不開眼,有雨水從睫毛縫隙間淌進去,刺得他眼白生疼。
    視線內,那緊緊閉合的房門,讓他心髒也泛起疼。
    ……找回知覺的代價,是疼痛嗎?
    紀鶴雪抬起手拭去眼皮上的雨水,能感受到脆弱的眼球在皮膚下顫動,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負地失去顏色。
    他還是固執地盯著那扇窗戶。
    一遍遍擦拭。
    又一遍遍睜開。
    他不記得過去了多久。
    衣服和褲腳變得越來越沉,身體已經冷得麻木,在肌膚表皮泛起刺痛感。
    紀鶴雪忽然思念起路玥手心的溫度,身上的氣味和柔軟的、將他一寸寸纏緊的發絲。
    那些就在窗戶以內的世界等著他。
    他要做的,也是等待。
    ……那窗簾動了,露出一截細小的縫隙,又很快被雨水的痕跡掩去。
    不是錯覺。
    紀鶴雪微微垂下頭,任水珠淌進他眼底,是痛的,唇角卻很淺地勾起一點弧度。
    他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