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靈魂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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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澄咄咄相逼,雲昭隻能邁步往他們這邊走。
    玉澄的意思很明顯,讓雲昭收拾眼前殘局。
    對此雲昭隻想翻白眼。
    沒眼力見惹怒謝璃的明明是玉澄,她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到頭來卻被推出來給他轉移戰火!
    但人在屋簷下,她能如何。
    好在玉澄的指令也不算難辦。
    無非就是幫謝璃擦腳。
    雲昭在工匠坊當學徒時也沒少受蹉跎。
    畢竟工匠也有等級之分,資曆越老的就越能指使人。
    什麽端茶倒水泡腳捏肩都隻是常規操作罷了。
    仔細說來工匠們的腳可比錦衣玉食的謝璃髒多了,那時候的她尚且能幹,這裏又如何不能。
    對於底層人來說,生存比尊嚴重要的多,更何況她還要留下調查兄長失蹤,眼前這點蹉跎又算得了什麽。
    雲昭接受的很快,但對於士族子弟來說,這和胯下之辱沒什麽區別,他們以為雲樾會抵死反抗。
    誰知,他卻乖順地過來了,甚至毫不猶豫地蹲下了。
    大夥麵上有驚詫也有鄙夷。
    謝璃也很是震驚。
    眼看雲昭的“魔爪”就要伸來,謝璃眼疾手快把木屐蹬掉,腳丫子一縮長袍一蓋,直接端正盤坐。
    他將驚慌掩去,眯著眼開口。
    “我公私分明,並非與你置氣,也無需你替旁人頂罪。”
    很明顯,他不想給玉澄麵子。
    雲昭尬住了,她有心想當權貴的“芻狗”,奈何權貴不給機會啊。
    玉澄也很尷尬,方才確實是自己得意忘形才會提了句謝璃的伯父。
    他以為謝璃會忍了這個暗諷,畢竟自個兒已經入仕,他日誰強誰弱還不一定呢。
    誰知謝璃並不買賬。
    甚至自己後退一步,想借蹉跎雲樾的由頭向謝璃求和,謝璃也不接茬。
    玉澄心裏暗恨,牙齒咬的咯吱響。
    但此時謝璃品階比他高是事實,為免朝堂穿小鞋玉澄隻能繼續當憋屈的那個。
    在家做小伏低,在外還要做小伏低,堂堂九霄之玉,未來家主竟然如此憋屈!
    玉澄氣不打一處來!
    他猝不及防地抄起酒壺,衝雲昭的腦袋淋下去以此泄憤。
    然而玉澄低估了雲昭的敏銳程度。
    感覺到身後有異,雲昭靈活地往旁邊一撤,酒水嘩啦啦……潑到了端坐的謝璃身上。
    “……”
    瞬間,雅集熱絡的氛圍如墮冰窖。
    玉澄臉漲得通紅!
    “雲樾……誰允許你躲!!”
    玉澄眼睛都快瞪冒煙了。
    雲昭無辜擺手:“郎君冤枉,在下實在沒想到您竟然沒拿穩酒壺。”
    “在下聽到身後異響便下意識躲開,若早知是您酒壺撒了,在下說什麽也不能讓啊。”
    “謝大人衣服已然弄髒,讓在下將功補過,帶謝大人去更衣吧。”
    “不需要。”謝璃起身:“酒喝過了,氣也受了,今日雅集便到此,某告辭了。”
    說完,一襲紅衣的謝璃甩著袖子離開,平日裏與他交好的幾人也跟著離開。
    尷尬再度升級。
    不過尷尬的隻是主家,雖然雲昭是贅婿本來也算半個主家,但玉澄可不會把她當一份子。
    故而,雲昭也不打算扛事,既然不用再擦腳,那她就撤了。
    雲昭想的理所當然,走的也不拖泥帶水。
    誰知路過玉澄身邊時,玉澄卻陡然出手,將桂花羹向她砸來。
    方才已然讓玉澄下麵子,此番自然不能再躲,雲昭硬生生受了這一碗桂花羹。
    一時間,身上黏膩無二。
    但這些士族子弟並未打算輕易放過她,周氏豪族的周旻慢悠悠走了上來。
    “把脾氣好的謝三都給整生氣了,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
    周旻說著把手中的酒倒在雲昭身上。
    其他士族子弟也紛紛效仿,拿著手中的吃食酒水往雲昭身上招呼。
    他們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把得罪謝璃的帽子扣到雲樾身上,若是玉氏家主責罰,自然也怪不到玉澄的頭上。
    這也是他們慣用的伎倆,要麽抓仆婢頂包,要麽讓寒士扛過,總歸,他們是不可能出錯更不會認罰。
    隻是轉瞬,雲昭身上就滿是食物殘羹。
    但眾人仍舊不過癮,其中一人開口。
    “照我說還是在他背後題詩吧,寫個衛階之姿如何?”
    “有道理,反正外頭的庶民總說他貌若故人,便讓他真做一回故人又如何。”
    士族子弟們談玄功力雖淺,但作踐人的本事卻是異常精通。
    他們越說越上頭,內容也越來越離譜。
    雲昭心中警鈴大作!
    遭受殘羹冷炙潑灑沒什麽,要除服刺字,那就萬萬不可了。
    雲昭一邊躲閃一邊開口:“今日乃郎君釋褐宴,除褐衣著官服本是喜事,為圖吉利也向來以平順喜樂為主,郎君何必血濺當場!
    您就不怕這兆頭不好,影響他日高升麽!”
    “好一個刁奴,竟然敢反抗!甚至還敢詛咒郎君!”
    “勸你識時務些,否則有你吃苦頭的時候!”
    這些個紈絝子弟不再掩飾性子,獠牙均露了出來。
    雲昭當然不肯鬆手,甚至心中的不忿也越演越烈。
    釋褐宴尚且如此,平日呢?
    兄長這三年,也不知經曆過多少次這樣的折辱!
    所謂的依附士族,對寒門來說根本就不是捷徑,而是靈魂與肉體的雙重地獄!
    “夠了!”
    角落裏的邢寄舟終究是看不過去,開口嗬斥。
    “你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治國治世之道的士大夫,如今之舉可有半點名仕該有的模樣!”
    與他同席的幾個寒門完全沒想到邢寄舟會突然開口。
    他們麵白如紙,伏案跪下。
    “郎君饒命!”
    士族子弟們停下手中動作,慢悠悠地望了過來。
    “真是有意思,今日可真是有意思啊。”
    “閣下哪位啊……”
    邢凜抿了抿嘴,似乎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玉澄捕捉到了他眼裏的閃爍與猶豫,不由嘲笑。
    “有膽子站起來,沒膽子報家門麽,誰把他擔保進來的,給我滾出來!”
    擔保人頓時瑟瑟發抖。
    邢凜閉了閉眼,沉聲開口:“在下乃河間邢氏邢凜。”
    “河間邢氏?誰啊?”玉澄眼裏滿是鄙夷與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