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京市第一醫院，搶救室裏，白色的光，好刺眼。
    小滿在白光裏微弱的呼吸，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孔，她想抬手擋住眼睛，卻發現胳膊沉得像灌了鉛，隻有小指頭能微微的抽搐兩下。
    醫生阿姨的聲音有幾分焦急：“瞳孔對光反應遲鈍，體溫還在下降……”
    好冷！小滿冷得發抖，額頭的傷口也在一跳一跳的疼，像有小人拿著錘子在敲打。
    醫生阿姨又在下令：“靜脈注射加溫生理鹽水……”
    針頭紮進手背後，小滿的體溫開始恢複正常，醫生也開始其它的檢查。
    兩個小時後，小滿昏昏沉沉的被推出搶救室。
    門一打開，周凜第一時間大步上前。
    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孩子暫時脫離危險了，但凍傷嚴重，身上還有多處軟組織挫傷，像是長期受虐造成的。”
    小滿整個人陷在病床裏，慘白的燈光照在她小小的臉上，還腫漲青紫，額頭上縫著針，看起來可憐極了。
    “謝謝醫生，我們會調查的。”周凜點了點頭。
    小滿被推進外科病房裏，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每一聲都讓周凜的心揪得更緊。
    敲門聲響時，小滿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沒事了，小滿，有警察叔叔在。”周凜溫暖的大手輕輕按住她亂動的手腕。
    小滿感覺到他手掌有老繭，完全不像爸爸帶著扳指硌人的手，慢慢平靜下來。
    她費力地撐開眼皮，模糊的視線裏有個晃動的藏藍色影子，肩章上的銀色星星在燈下閃光。
    是在墓地裏救她的警察叔叔，她瞬間就覺得安心了。
    “小滿，你是安全的。“周凜蹲下來，和她平視。
    小滿看到他的眼睛，像黑夜裏的路燈，照得她不再驚恐，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冰碴子劃破了似的疼。
    周凜用棉簽蘸水潤濕她的嘴唇，小滿想說話，傷口卻扯得生疼，她的聲音又輕又啞：“謝謝叔叔……”
    “小滿先睡一會兒，叔叔一直都在。”周凜說著，握住小滿的手沒有鬆開。
    小滿這一覺睡得特別踏實，醒來時外麵冬雪放晴，陽光透過窗戶，暖暖的照在了身上。
    “叔叔，小滿醒了！”軟萌的聲音響起來。
    小滿這才看清楚，警察叔叔好高大，穿著警服好帥氣。
    周凜見她睡了很久，還一直擔心著。
    現在見她的小臉已經褪去浮腫，露出清秀可愛的麵容，隻是額頭的疤痕還很明顯。
    小小的人兒，終於又有了鮮活的生命。
    周凜對小姑娘，又多了一份憐愛之心。
    “小滿餓不餓？吃點小米粥？”
    “小滿好餓，小滿能吃一頭牛……”
    “等你出院了，叔叔帶你去吃牛排。”
    “哇，好期待！”
    周凜盛了一碗小米繼，小滿吃的呼呼響，“好好吃。”
    周凜耐心的等她吃完，想問傷情，結果小滿主動開口了，“叔叔，新傷是爸爸打的，我的爸爸叫唐征，舊傷是段美阿姨打的，而且我沒有把弟弟推倒在洗澡盆裏，叔叔是能還我清白的，是不是？”
    “當然。”周凜立即點頭。
    他從警這麽多年，也處理過虐待小孩的案子，但很多小孩子害怕膽怯根本說不清楚。
    但小滿頭腦清醒，思維活躍，還很主動，倒是讓周凜另眼相看。
    “小滿，你先在醫院養傷，有未成年保護中心的阿姨來陪你，叔叔現在去抓壞人。”
    小滿眼睛睜得大大，充滿了期待：“叔叔下班了還來看小滿嗎？”
    “來，還給小滿帶禮物。”周凜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給手底下人命令，去抓捕唐征和段美。
    哪知道唐征和段美收到風聲，先闖進了小滿的病房。
    小滿本來是有些害怕，但一看到周凜在，瞬間就有了底氣。
    她扯了一下周凜的衣袖，“叔叔，他就是我爸爸，是他把我帶到墓地裏打我，也是他把我丟在墓地裏不要我了。”
    唐征沒想到她還活著，他扯鬆領帶，依然有些傲慢：“周隊長，我管教自己的孩子，怎麽就犯法了？”
    周凜打開平板，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呈現他麵前：小滿背上的淤青、手腕的勒痕、凍傷的腳趾，每張照片都像一記耳光，狠狠的抽在唐征的臉上。
    “這不是管教！”周凜的聲音帶著怒氣，“醫生鑒定，這些傷至少累積了半年。”
    唐征突然暴起，還想再打小滿，被周凜擋住。
    他伸手指著她：“唐小滿，你這個災星，你害弟弟躺進ICU沒有醒來！你是凶手，周隊長，你馬上抓她——”
    “我不是凶手！”小滿揚聲道，“段美阿姨在走廊打電話，她沒有照看好弟弟，弟弟在洗澡盆自行玩耍而溺水，我一直在擦窗戶玻璃。”
    唐征冷笑：“這隻是你的片麵之詞，誰能證明你在擦窗戶玻璃？”
    小滿立即道：“我們家有監控。”
    段美這時輕語細語：“小滿，是你叫老鼠把監控咬壞了，然後還誣陷阿姨，阿姨真是白疼你了。”
    小滿著急了：“小滿才不會叫老鼠咬監控，小滿說的都是事實，烏雲蓋雪親眼看到的。”
    周凜低頭看她：“烏雲蓋雪是誰？”
    小滿輕聲道：“叔叔，烏雲蓋雪是小滿收養的一隻流浪貓……”
    唐征冷笑：“我就說你是個小怪物了，流浪貓還能做證？”
    小滿忽然大聲了：“小滿不是小怪物，小動物是人類的好朋友。”
    周凜能感知她的心理變化，輕聲安慰她：“小滿說的對，小動物是我們人類的好朋友，但它們確實是不能做證。”
    小滿明亮的眼睛，頓時就暗了下來，這可怎麽辦？
    周凜的手機有信息聲響，他看了一眼，成竹在胸，他又摸了摸小滿的頭，示意她別擔心。
    “唐征，段美，你們兒子在洗澡盆溺水的監控，確實被人刪掉了，但我們的技術科已經恢複，正如小滿所說，是段美這個監護人的過失。”
    恢複的監控裏，小滿一直在擦窗戶玻璃，段美眉飛色舞的打電話，小寶玩耍時撲倒在洗澡盆。
    段美被揭穿後，哭泣著道歉：“對不起！阿征，我打電話是在給你的公司想辦法貸款……”
    唐征看著兒子小小的身影，被一大盆水淹沒，兒子掙紮了好久，都沒人發現，他的臉色瞬間慘白。
    小滿指著監控裏小黑貓：“烏雲蓋雪從窗台跳下來，告訴正在打電話的段美阿姨，弟弟溺水了，阿姨卻一腳踹開了它。”
    段美不懂小黑貓在說什麽，是她害了小寶，她氣急攻心，一下暈了過去。
    唐征惱羞成怒的指著小滿：“小怪物，該死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