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章 在殺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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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鄭府住了幾年了,這還是傅湘語第一次來四老爺這院子。
    實在和鄭老太太的鼎福居離太遠了,傅湘語走出了一腦門子汗。
    剛跨進院門,就聽見“咚”的一聲巨響,把傅湘語嚇了一大跳。
    看清院中的情形時,傅湘語的小臉唰一下就白了,驚叫一聲:“啊!”
    原來是葉緋霜在砍豬。
    隻見院中兩扇門板拚了起來放在了長條凳上,門板上放了半扇豬。
    剛剛一聲巨響就是葉緋霜在揮舞砍刀剁豬骨,一刀砍下去,血沫和骨頭沫齊飛。
    利落的幾刀下去,骨頭整整齊齊被劈成了大小一樣的塊兒,葉緋霜又換了一柄小刀,開始分豬肉。
    “這條五花,咱們燉著吃。”
    “這塊前腿,一會兒剁碎了,做點鮮肉月餅。”
    “豬油都得留著,咱們小廚房以後要開火了,豬油可是好東西。”
    聽見傅湘語那聲驚叫,葉緋霜才抬起頭來,笑道:“呀,傅姐姐怎麽來啦?”
    見葉緋霜伸著一雙血淋淋油膩膩的手朝自己迎來,傅湘語連連後退了幾步。
    她一個閨閣小姐,哪裏見過這麽血腥的陣仗?
    她拿帕子捂著鼻子,連看葉緋霜都不想看:“五妹妹,這是傅姐姐第一次辦詩會,你給姐姐個麵子參加好不好?”
    傅湘語辦詩會一是為了出風頭,二就是為了讓陳宴意識到葉緋霜的粗鄙無知。
    她以為陳夫人上次來鄭家,就是來解除婚約的,誰知陳夫人根本沒提這事。
    那她就得點一把火了。她必須讓所有人都知道,葉緋霜根本配不上陳宴!
    她是要拿葉緋霜當墊腳石的,這墊腳石怎麽能不到場呢?
    “傅姐姐,我都說了,我不識字。”葉緋霜眨巴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我去了我也寫不出什麽詩來。”
    “不用你寫,你隻要到場就好了。”傅湘語說,“如果有人逼你寫,姐姐會護著你的。好妹妹,你就給姐姐一個麵子吧?而且你剛回鄭家,也要借著這個機會認認人啊!”
    前世,傅湘語也是這套說辭,把葉緋霜說動了。
    她其實是想去詩會上偷偷看看自己的未婚夫。
    結果陳宴沒看到,她還丟了好大的臉,從那之後更抬不起頭來。
    葉緋霜看著傅湘語文雅的麵龐,歎了口氣,答應了。
    傅湘語瞬間就露出了笑容:“太好啦,那姐姐等你!到時候就把我們的位置安排在一起。你別怕,姐姐會照顧你的。”
    “好的。”葉緋霜笑吟吟地點頭,“那就麻煩傅姐姐了。”
    目的達到,傅湘語轉身就走了。
    一出四院的門,傅湘語就捂著心口,幹嘔了幾聲。
    貼身丫鬟喜鵲連忙給她拍背,埋怨道:“那鄭五姑娘也太粗魯了,竟然自己拿刀子割肉!她手上又是血又是油的,真讓人惡心!小姐您這麽清雅的人,哪裏看得了那血淋淋的東西。”
    “太粗鄙了。”傅湘語嫌棄地聞了聞袖子,其實什麽味道都沒有,她卻覺得沾上了一股肉腥味,頓時就不想要這衣服了。
    回了老太太的鼎福居,傅湘語沒讓喜鵲跟自己一起去換衣服,而是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去鄭老太太房裏。
    主仆多年,喜鵲頓時心領神會。
    彼時鄭老太太正在和陳宴說話,盧氏坐在一邊。
    看見陳宴,喜鵲更高興了。
    見她一個人進來,盧氏問:“你家姑娘呢?”
    “姑娘去換衣服了。剛從四房回來,沾了一身的肉腥味,姑娘受不了。”
    鄭老太太皺起眉頭:“怎麽回事?”
    “五姑娘不想來詩會,我們姑娘就親自去請了。誰知道五姑娘正親自操刀在院中殺豬呢!弄得院裏都是血!我們姑娘聞慣了花香草香的,哪能聞得了那種肉腥味呢?可惡心壞了。”
    喜鵲說的時候悄悄看向陳宴,卻沒能在他臉上看到對鄭五姑娘的鄙夷。
    他神情疏淡,絲毫未變。
    喜鵲又說:“鄭五姑娘拎著一柄大砍刀,哐哐就是砍,哎呦,可把我們姑娘嚇壞了。咱們在鄭府住了這麽些年,可從沒見過這種陣仗!五姑娘到底不是咱們府裏長大的,帶著鄉下人的粗陋。”
    “放肆!”盧氏一拍桌子,“姑娘們也是你能議論的?”
    喜鵲慌忙跪下認罪。
    傅湘語過來見這架勢,忙問:“喜鵲,你說什麽了?”
    “就說了一下五姑娘……”
    傅湘語立刻皺起眉頭:“你這嘴巴怎麽就管不住?我不是囑咐你了嗎,在四房看到什麽,都不許說出來!你真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姑娘,喜鵲知錯了。”
    “幸好這裏沒有外人,要是被旁人聽到了,五妹妹的名聲可就毀了!罰你一月俸銀,你也長長記性!”
    和喜鵲演完這出戲,傅湘語悄眼看向陳宴,撞入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
    傅湘語心頭頓時一跳,有種自己和喜鵲在做什麽都被他看透了的感覺。
    應當是她多想了,傅湘語安慰自己。
    “真是太沒規矩了!”鄭老太太毫不掩飾對葉緋霜的厭惡,對盧氏說,“等語娘辦完詩會,你找個人教教五丫頭規矩!讓她把身上帶著的鄉土氣收一收!別連累了咱們府上其他姑娘!”
    盧氏點頭:“是。”
    陳宴從鄭老太太房中出來,傅湘語追出來:“陳公子。”
    陳宴轉身回頭。
    傅湘語從袖中拿出一封親筆寫的帖子,紅著臉交給陳宴:“陳公子,我要辦個詩會,到時還望陳公子賞光。”
    陳宴接過帖子,聞到了幽幽的蘭草香。
    傅湘語一手簪花小楷寫得很漂亮,誰見了都會稱一句好。
    可是陳宴並沒有對她的字表現出任何肯定讚美,而是掃了一眼帖子上的時間,搖頭道:“抱歉,傅姑娘,那天有些私事,怕是無法到場了。”
    傅湘語有些失望:“這樣啊……那我們詩會上作的詩可以拿給陳公子評判嗎?”
    她淺笑道:“陳公子也給我們評個一甲二甲出來,我們也不枉熱鬧一場。”
    陳宴頷首:“好。”
    傅湘語頓時誌得意滿。
    她很自信,到時的第一名一定是她。
    陳宴不來也沒關係,隻要讓他看到她做的詩,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他了解了她的才學,他就一定會對她另眼相看。
    同時他也會明白,他那個鄉野長大的未婚妻是多麽的配不上他。
    陳宴離開了鼎福居,身後的小廝問他是否要回自己的院子。
    陳宴腳步一頓,卻問:“四老爺住哪裏?”
    “四老爺住落梅小築,在後院,可遠著呢。”
    倒是個風雅的名字。
    有人在這麽風雅的院中殺豬?
    真是每一次見到她或者聽到她都讓他意外。
    陳宴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去落梅小築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