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了吧？”
    “東哥，咱們開始吧？”
    學校附近的小飯館，唯一的一間大包間看起來有些髒亂。
    圓桌和椅子因為長時間的使用，看起來感覺像是包漿了一般，油光鋥亮。
    包間裏坐著高矮胖瘦，十五六個臉龐稚嫩的高中生。
    說實話，他們雖然是高中生的年紀，但是看起來就像是這家小飯館裏的圓桌板凳一般，渾身上下髒兮兮的，穿著的衣服也顯得頗不合身。
    上身小西裝，下身緊身褲。
    穿著髒兮兮的匡威板鞋，卻又沒穿襪子。
    他們有的看起來很壯。
    有的卻像是瘦猴一般的發育不良。
    這裏麵隻有兩個女生，其他的全部都是男生，要麽說留著非主流的長發，要麽說將自己的顏色染的五顏六色。
    小襯衫解開，露出胸前的一堆排骨。
    手裏叼著香煙，自以為很帥的模樣。
    “再等等，等我兄弟過來的！”坐在主位的李東風說道。
    “兄弟？東哥，咱們兄弟不都在這麽。”
    “東哥說的是一班的周子揚！”
    “他啊？”
    聽見周子揚的名字，離李東風近的幾個男生麵露不爽。
    其中一個冷不丁陰陽怪氣了一句：“他來不來都不一定呢，咱們先吃得了！”
    “就是，東哥，人家跟咱們明顯不是一路人，人家是要考大學的。”
    李東風讀書這麽多年，學習不長進，但是的確交了一群‘誌同道合’的好朋友。
    這些‘朋友’要麽是和李東風一個班級，要麽就是學校附近打台球上網吧認識的。
    剛開始的時候，自然也是鬧了一些矛盾。
    可是誰讓李東風拳頭大呢。
    久而久之，便混到了一起。
    天天閑著沒事，就一起打台球或者是上網吧。
    亦或者蹲在馬路牙子抽煙。
    這一次，李東風和其中的四個人都要跑到南方去打工，這麽一別，不知道什麽時候要再見麵。
    所以有過交集的朋友。
    自然全部都叫了過來。
    他們中，有不知道周子揚存在的。
    而知道的，自然對周子揚不是太感冒。
    畢竟人家‘好學生’，和咱們不是一類人。
    和李東風玩的好人，甚至會嫉妒李東風對周子揚的態度。
    那家夥明顯就沒把東哥你當朋友。
    “再等等吧，再等五分鍾，如果他不來就上菜。”
    眼看著周子揚遲遲沒來。
    李東風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這十幾個小黃毛肚子開始餓得咕咕叫。
    畢竟有的人，可能餓了一天，就等著這一頓呢。
    “東哥，差不多了吧？”
    有人忍不住的說。
    就在李東風有些失望的時候。
    這個時候，包間的門打開。
    卻見身穿校服的周子揚不確定的走了進來。
    說實話，他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間。
    “兄弟！”
    李東風在看到周子揚的那一刻，開心的直接站了起來。
    他直接給了周子揚一個大熊抱，感動的說：“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周子揚聽了這話隻是笑了笑，他說：“你都要走了，我怎麽可能不來？”
    “嘿嘿！”
    李東風很開心，盡管現在的李東風不缺朋友。
    但是周子揚在他心裏一直是不一樣的存在。
    他拉著周子揚坐到了自己的旁邊。
    這個時候，有人說：“東哥，人都到齊了，能上菜了吧？”
    李東風大手一揮：“上菜！”
    “兄弟，你看還要不要再點點別的？”李東風問周子揚。
    周子揚搖了搖頭說：“沒事，我也不餓，就簡單吃點就行。”
    “那怎麽行...”
    “哎呀，東哥，人家都這麽說了！咱們快吃吧，兄弟們都餓了！”有人立刻說道。
    不管是李東風，還是說在座的任何一個。
    事實上他們的家境並不是很好。
    父母每天或許會給他們十塊，或者十五塊錢的飯錢。
    但是他們會選擇買一點饅頭餅，或者是幹脆選擇不吃飯，然後把省下來的錢，在qq上充個黃鑽綠鑽。
    或者是換一身華麗的qq秀。
    別看他們在現實裏，一件得體的衣服都沒有。
    網絡上，可是一個又一個雍容華貴的單身貴族。
    一道菜被服務員端上來。
    往往還沒有轉盤。
    就見他們一個個拿著筷子摩拳擦掌。
    頃刻之間。
    卻是已經風卷殘雲被消滅一空。
    “啤酒上來了！”
    “再搬幾箱！今天不醉不歸！”
    “好嘞！”
    “好學生，能喝酒麽？”有人問周子揚。
    “我兄弟還要考大學呢，不能喝酒！”
    周子揚還沒說話，卻是被李東風打斷了。
    其實周子揚的成績並不好，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好學生。
    這話也沒錯，因為放眼整個包間，也就周子揚穿著幹幹淨淨的校服。
    至於其他人。
    千奇百怪的，穿什麽樣的衣服都有。
    他們囫圇吞棗，一道菜上來，便迫不及待的去吃上第一口。
    就著一次性杯子裏的雪花啤酒。
    推杯換盞的在那邊稱兄道弟。
    “東哥！你明天就要走了！我祝你們前程似錦！”
    “聽說大城市哪裏都是機會！說不定東哥你混兩年回來，你也是大老板了！”
    “那肯定的啊！我聽說廠子裏的女人特別好搞！到時候東哥左擁右抱！”
    “好說好說！”
    這些稚氣未退的青年，學著自己的父輩。
    在酒桌上說著最混賬的話。
    酒酣耳熱之間，熟練的拿起香煙點燃。
    老實說，周子揚並不屬於這個團體。
    他也並不想融入這個團體。
    原本來之前，周子揚是想和李東風說，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沒有專項技能，一個月拿八千塊錢的工資簡直是癡人說夢。
    可是在來了之後，周子揚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因為這些人對李東風的工作充滿了幻想。
    有人說：東哥，你先過去，等再過兩個月，我拿了畢業證。
    “我就過去找你，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帶帶我！”
    李東風也是喝多了，圓臉通紅，打著酒嗝:“好說！“
    他們說廠子裏的女人特別好搞。
    隻要會說話，就不愁找不到女朋友。
    “像我東哥這樣，長得又高又帥，肯定一堆女的追！”
    “到時候被大城市的富婆看上，直接少奮鬥二十年！”
    說完這話以後，大家笑作一團。
    而李東風被大家吹捧著，再加上喝了酒的原因，一時間變得有些飄飄然。
    他說：“好說，都好說！”
    他站了起來。
    此時他已經喝了不少的酒。
    扶著桌沿。
    他說：“弟兄們！”
    “苟富貴！勿相忘！”
    “等我到了南方，賺了錢！你們都過來！”
    “到時候，我帶著你們一起！發財！”
    “好！”
    李東風的話贏得了一眾的掌聲。
    大家一起捧起了酒杯。
    “東哥！我敬你一杯！”
    “東哥，我也敬你一杯！”
    場麵再次熱鬧了起來。
    聚餐從六點鍾開始，一直到九點鍾結束。
    包間裏密密麻麻的擺著的全是啤酒的空瓶子。
    這些‘小黃毛’們早已經喝的東倒西歪。
    有的甚至已經去衛生間吐了兩次。
    回來以後，卻還是嗚咽的叫著：“喝！繼續喝！”
    這就是他們的青春。
    十幾個人，在廉價的小飯館裏喝到吐。
    他們覺得自己喝的不是酒。
    是兄弟的情義。
    一個個麵紅耳赤。
    要麽直接倒在飯桌上呼呼大睡。
    要麽半睡半醒，紅著臉靠著桌子，在那邊吞雲吐霧。
    包間裏全是劣質香煙的雲霧。
    仿佛是起了大霧。
    李東風喝醉了，但是嘴裏卻還說著繼續喝。
    “喝！我還沒醉呢！”
    周子揚跟著另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打了計程車。
    把李東風送回家。
    路上的時候，李東風半睡半醒的說著醉話。
    李東風的家位於城北火車軌道附近的一個安置小區裏。
    前幾年的時候，李東風的村子集體拆遷。
    他們一個村子的人都被安置在這個小區。
    按理說，拆遷安置，除了賠償一處住所之外，還要有一定的經濟補償。
    可是李東風家的情況有些特殊，早年間隻有他的姐姐帶著他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李東風的姐姐當時也不過是十八九歲的年紀。
    自然也沒有爭取到多少權益。
    錢倒是賠了一些。
    不過這些年也花的七七八八了。
    周子揚跟著另一個戴眼鏡的朋友把李東風送到小區門口。
    那人說：“周哥，我爸媽催我回家呢，我就不進去了，麻煩你把東哥送進去。”
    周子揚扶著李東風點頭，說：“你去吧。”
    “噯，麻煩你了周哥。”
    說完這話，小眼鏡徒步離開。
    還好李東風的家在一樓。
    隻要上一層的階梯。
    有些狹窄的樓道裏，亮著昏黃的感應燈。
    周子揚就這麽將李東風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頭，扶著他。
    此時李東風已經醉了九成。
    歪著嘴在那邊笑，他傻樂著說：“我沒醉，我真沒醉，老周你回去就行。”
    “老周你不要管我。”
    “老周我今天是真的開心。”
    周子揚對李東風的話置若罔聞。
    扶著他來到家門口。
    敲響了李東風家的大門。
    門開了。
    周子揚看到了李東風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