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的臉，雲芙準備準備動刀。
    這對於很多人來說很難接受，但小姑娘卻十分坦然的接受了。
    這超出了雲芙的預想。
    小姑娘坐在床上，乖巧地仰著頭，小聲道，“雲大夫，我信你。”
    說完這句話，小姑娘垂下腦袋，抿了抿唇又繼續道，“就算沒有治好，我也不會有怨言的，因為雲大夫是第一個沒有拿異樣眼光看我的大夫，這麽多年，娘親和爹爹帶我找了很多名醫，他們甚至都不敢來碰這些紅斑。
    但你不一樣，我從你的眼裏看到了疼惜，甚至很仔細地為我檢查，你讓我看到，原來一個人心美，勝過外表那副皮囊。
    那些用異樣眼光看我的，他們雖外貌康健，卻有一顆醜陋的心，他們比我還不如。”
    怯懦的小姑娘這麽年第一次對著一個人說了這麽多話。
    每一句都讓人振聾發聵。
    雲芙看著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琪兒如此通透，又如此信我，我怎麽會讓你失望。”
    這句話讓林琪表情一怔，隨即笑著重重點了點頭。
    雲芙為林琪治療臉上的紅斑，需要的時間有些長。
    先將準備好的藥磨成粉，每日敷兩到三次，再配合針灸。
    一段時間下來，臉上紅斑肉眼可見的淡了一些，不似以往那般紅。
    林母看著女兒臉上的紅斑顏色淡了一些，險些哭出聲。
    這麽多年，終於讓她看到了一些希望。
    這隻是治療的初期，雲芙等待著天氣轉冷。
    天氣太熱，在臉上動刀很容易讓傷口變壞。
    直至入冬的第一場雪，雲芙開始正式為林琪治療。
    何閑之聽聞雲丫頭準備在患者臉上動刀，立馬趕來偷師。
    雲芙並未阻止，甚至還十分順手的使喚何老給她打下手。
    何之閑看著雲芙給小姑娘用了麻沸散，又用薄如蟬翼的刀片在小姑娘的麵皮上一割，皮肉翻卷。
    而雲芙眼睛一眨不眨，手上的小刀又溫又快，切掉麵皮下那些多餘的紅斑。
    切割完又用線仔細縫合。
    由於林琪臉上的紅斑麵積很大，雲芙一共動了十餘刀。
    雲芙不是第一次動刀，卻是第一次在人臉上動刀，之前隻有在手臂，後背，或者脖頸處給人這樣處理過紅斑，胎記。
    但在臉上，還是如此之大的麵積，雲芙是第一次。
    外麵雪花紛飛，屋內雲芙身上已經出了不少汗，甚至將後背的衣服打濕，衣服黏在身上讓她很是不舒服。
    麻沸散的藥效漸漸過去，林琪已經逐漸恢複了意識，臉上的疼痛也隨之襲來。
    但她依舊感受到雲大夫還在她臉上鼓弄著。
    她一動不動，死死地掐住大腿。
    “別怕，快結束了。”
    恍惚間，林琪耳邊傳來一道溫柔清甜的聲音，讓她提起的心漸漸落了下去。
    等一切結束，雲芙看著已經睜開眼的小姑娘。
    疲憊的眉眼帶著笑意，“琪兒很厲害，現已經處理好了，不要說話，也不能動。”
    林琪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
    雲芙給小姑娘動完刀沒有立馬離開，而是在福雲堂留宿了一宿。
    魏容收到自家夫人送來的口信，將做好的飯菜放入食盒，順便把未處理完的公務帶上。
    對於魏容來說，他家夫人在哪，他就在哪，獨守空房，不可能。
    雲芙簡單地沐浴換了一身衣服，用幹毛巾攏著長發走出來，就看到了桌上擺著熱騰騰的飯菜。
    定睛往旁邊掃去，果然看到了某人躺在軟榻上，看著她隨手記下的手劄。
    魏容看到濕著頭發就出來的人，立馬走過去，用內力將她的長發烘幹，隨即扯過一旁的狐毛披風將人裹住。
    “今日這般冷，這屋子又沒有地暖，小，你還濕著頭發出來，不能仗著自己是大夫就這般為所欲為……”
    雲芙本來微涼的身子此時立馬暖烘烘的。
    聽著男人的嘮叨，仰起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
    “好好好，我下次注意~”
    魏容低頭咬了一口沐浴出來，臉頰還帶著紅暈的小臉，“還有下次？”
    夫妻二人坐到桌前，雲芙看著桌上的飯菜，一看就知道是某人親手做的。
    “泱泱我讓申時抱回去了，這麽冷的天，我怕它生病，你出來找我，它沒鬧你？”
    魏容拉了拉衣擺，隻見衣擺處用金絲線繡的紋樣已經勾了絲，似笑非笑著道，“當然鬧了，才做的新衣就毀於泱泱爪下。”
    雲芙看著那勾絲的金線，有些心虛，想當初自己還是貓的時候，這樣的事也沒少幹。
    “咳……壞泱泱，回頭，我幫你教訓它。”
    雲芙喝了一口熱湯，整個胃都暖洋洋的。
    自家夫君的廚藝是越來越好了。
    魏容手撐著下巴，看著捧著碗小口喝著湯的小妻子，眼底秋波蕩漾，唇角勾起。
    “子不教，母之過，泱泱犯的錯，自然是阿芙替它還了就行，我又不是那種小氣之人。”
    雲芙聽到這話，差點被湯嗆到。
    “我今夜還要照看病患，你最好別亂來。”
    魏容手指繞著女孩肩側垂下來的長發。
    墨色的長發與冷白修長的指尖形成鮮明的色差。
    一圈一圈環繞，又一圈一圈散開。
    如此尋常的動作，被男人做出一種繾綣的曖昧感。
    “子漾自然是懂得分寸的，阿芙怎能如此看我？”
    雲芙聽到這句話，恨不得揪著狗男人的耳朵讓他好好說說。
    分寸二字在魏容身上完全就是不存在的。
    而這一夜，雲芙起了四五次夜，去看林琪臉上的傷口有沒有惡化。
    每一次醒來，身邊抱著她的男人也自然跟著醒，卻也沒做什麽。
    最後一次看完確定不會惡化，屋外已經堆起了一層薄薄的雪。
    雲芙帶著一身寒氣，鑽進暖烘烘的被窩。
    男人身上的暖香瞬間將她籠罩。
    “還需要去看嗎？”
    雲芙搖搖頭，“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了，小姑娘再好好修養一個冬天，算是能擺脫這些東西了。”
    魏容抱著懷裏的人兒，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閉著眼，手輕拍著她的後背，“我家阿芙真厲害~”
    雲芙有些困，聽到自家夫君的誇讚，在他懷裏拱了拱。
    “也就一般般厲害。”
    魏容小姑娘拱得一身火氣，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快睡，在動下去，可能就不能睡了。”
    雲芙立馬安分了，乖巧地窩在男人懷中。
    “魏容，晚安。”
    小姑娘軟糯的聲音從胸口處傳來，讓魏容心底軟成一片。
    “阿芙，晚安，還有……好愛好愛你。”
    窗外的雪似乎又下了起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寒風肆意。
    魏容原以為，他一生那樣了。
    直到，懷裏的人朝他走來，將他從寒潭般的地獄拉上來。
    縱容他，溫暖他……
    以後的每個冬夜，不，應該是每個日日夜夜，他都不再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