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三國賢義 118、山回路轉不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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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滿都的雪很大……
此城地處變野中央之地,雪大點很正常無雪才反常,這裏畢竟是東北之野。
乾陽極、坤陰生,陰陽交融的地天中,冷熱凝雪。
有風但不是很大,雪也就顯得可愛很多。
變野炎黃八姓的族人,膚色相對鈞野要白,姑娘白裏透紅很健美,被霜雪凍得很結實。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冰雪寒孕育出——彪漢子。
寒冬臘月裏銀裝素裹,城內卻到處張燈結彩紅豔。
人人都在傳頌著一件喜事,乾王為皇太女設台招親,不是比武而是拋繡球。
此事意味深長:
人人都有機會參與,太大眾化!
堂堂皇朝女戰神,就這樣被擺上了繡台!
指親與招親是兩碼事,乾朝王女本該指親,為皇家利益奉獻一生,這招親是幾個意思?
賈瑟幫辛九玥解惑:
“招親是為了求——不確定!”
“也是為了應對,各方勢力博弈。”
“媯有為如此很不厚道。”
“卸磨殺驢的心思路人皆知,各方勢力都有機會求娶,無形打擊媯無咎聲望。”
“女子名望再大,在婚事上也免不了——招親嫁娶。”
辛九玥又好奇問:
“這些百姓樂嗬個什麽?”
“拋繡球招親走個過場,真能搶到繡球的人,哪個不是帶著大把人,把別人趕出繡台外。”
賈瑟指著街頭巷尾,人來人往如織,微笑說:
“招親一事帶來的轟動,讓變野各地的人雲集滿都。”
“人多了生意自然就會興隆,百姓高興得到三瓜兩棗,今年能夠過個富足年。”
賈瑟話鋒一轉:
“伴月,什麽叫做經世富民,你可知道?”
“若不設榷場外貿,一國民生能否變富足?”
辛九玥愣了愣搖搖頭,她一心專注於武鬥,對治世的事很少關注,那是甄宓她們的事。
賈瑟怒其不爭地說:
“我不求你全才,但要懂。”
“要懂經世富民,先懂本源是啥。”
“明白富足究竟是什麽?”
“人求存所需就是富足本源,穿衣以禦寒、食物以飽腹、住有所居及出行便利。”
“所謂商貿聚富,與富足根本沒關係,不是本源。”
“勞者有其食、其衣、其居、其行是生存必須!”
“錢財從來就不是本源,是富足的符號而已,是個體群體富足程度,衣食住行的滿足度。”
“乾朝不設榷場外貿,卻能自給自足,根在這。”
“所謂倉廩足而知禮節,不過是富足後的精神追求。”
“精神為虛所以禮節是虛幻,回歸富足本源就能明白,虛禮假節是毫無意義!”
“世俗追求的美,不是大道大非之美,是大羊美。”
“就好比衣冠之美,是為媲美的精神追求。”
“這種美其實似是而非,與富足本源相背離,是人性的惡念在作祟,不是真正求存需求。”
“華衣美食豪宅名車,都與富足無關,是求虛。”
“飽腹、禦寒、居所、便利才是富足。”
辛九玥似懂非懂地問:
“阿瑟,食物堆成山、綾羅綢緞塞滿倉,不愁吃穿的人該追求啥?”
賈瑟指著自己胸膛說:
“追求靈體永恒,凡人所說長生不老,隻是其一。”
“靈體的永恒存在,是富足本源最大體現。”
“華衣終會變陳舊不堪,終日美食食之無味,豪宅會被歲月化塵埃,名駒寶車也將損毀。”
“而人的靈體是根本,富足本來就為——靈與體。”
這時一道淩冽的聲音,從辛九玥的背後突兀傳來:
“道友!你這話隻說皮相沒提核心,指對了地方卻說偏了話,富足讓穀神圓滿不欠。”
“穀神有缺是欲,穀神就如月有圓缺,圓後又缺。”
“靈體得到永恒後,靈體安危成首要問題。”
“個人就要融入族群中,壯大族群保護自身,衍生出社團國家勢力,有了勢力就能爭鋒。”
語氣給人感覺冰冷,讓人不容置疑,很強勢。
賈瑟和辛九玥,齊齊轉身看她!
心裏都不覺得被冒犯。
反而覺得遇到了同道中人,一聲道友稱呼得很合適,這女人長得也很合適。
合適合心舒適,不會美得驚天動地,卻至美妙:
左右極致的勻稱,上下身極致完美比例;
肥臀細腰的圓潤如珠,膚白肌嫩如青蘋果,散發著誘人的清香味,雙眸如彎月會說話;
神情自信嫵媚動人,渾身上下洋溢,性與感。
賈瑟的目光十分毒辣,一眼看出她還是黃花閨女。
和辛九玥就像對姐妹花,不過此女身上霸氣很濃,從骨子裏側漏逸散出……
辛九玥如幽蘭,這女子如含苞玫瑰,似月若日。
賈瑟抱拳微笑說:
“道友,你所言比我更有深度。”
他沒有去爭辯對與錯,萍水相逢為啥好爭,何況這女子如此威勢,在蠻都中非富即貴。
與這種人爭辯是非,是在無事生非,惹事非。
那女子冷哼下,滿意地向前走。
她步伐走得時快時慢……
沒超前太多但也絕不落後,一看這就是個要強的主,想搭話又找不到借口。
賈瑟和辛九玥,在路人看來有點像——她的跟班。
一場美妙的誤會,就這樣走到了皇城根。
一路上穿過九道關卡,始終沒人敢來攔問,賈瑟和辛九玥漸漸地,明白此女身份極高。
一般豪富權貴女子,哪有如此威勢,過關卡。
尤其皇太女即將招親,乾元滿都戒備森嚴是必然。
那女子漸漸地也看出他們,壓根不是變野乾朝百姓,不出意外是其他野人。
乾朝閉關鎖野,少有別野的百姓來,她扭頭問:
“道友,你們是哪野的人?潛入我變野有何意圖?”
賈瑟再次抱拳微笑說:
“道友,我與夫人新婚燕爾,她平生最愛周遊四方,我就帶她到處走走。”
“變野也是炎黃領地,應該不會有事,你說呢?”
那女子點頭後,拿出令牌低語:
“有遇到盤問就拿出來。”
“滿都最近戒備森嚴盤查多,既然是來遊曆少惹是非,吃吃喝喝走走看看吧。”
賈瑟接過令牌,真誠地抱拳作揖說:
“多謝回護。”
辛九玥突兀地問:
“妹妹,滿都有什麽特色小吃?”
這聲“妹妹”如天籟之音,讓那女子倍感親切,她很少聽到此類稱呼,頓時神情和氣很多:
“姐姐,朱雀大道有饕餮街,天下美食雲集,啥都有……”
她頓了一下轉念又說:
“你們初來乍到,還是我帶路。”
辛九玥眉開眼笑上前挽她,沒走幾步就有說有笑了,乍看還以為真是姐妹。
賈瑟淡然跟著,辛九玥想幹什麽事,他會兜底。
何況辛九玥修為,可是實打實的道人境。
就算有人想要暗算她,也要掂量一下自己,要不會吃不了兜著走,賈瑟對此很有信心。
令牌正麵刻著“咎”字,反麵刻著凰鳥——媯無咎!
人生相逢時節,總在街頭巷尾。
饕餮街頭巷尾有點雜。
吵雜聲伴隨著雜亂的雜肆,幽暗的街燈、昏暗的酒肆,以及人聲鼎沸的食肆。
這是條美食街,也是魚龍混雜之地,煙火味濃。
七拐八彎九曲後,他們來到一家夜宵鋪。
鋪麵很大擺了上百桌,有菜有酒有美食客,有驚呼有大笑有江湖,人在此地是江湖人。
辛九玥好奇地問她:
“咎妹,來這地方吃飯,不怕嗎?”
媯無咎指著老板娘說:
“玥姐,她是我的親兵統領孫二娘。”
“這條饕餮街屬於我的產業,這裏討生活的人是我的兵,我在這裏會怕誰暗算?”
“既然來了就吃,想吃什麽就放開吃,別有顧慮。”
“我現在卸甲歸田,身份還是乾朝皇太女。在饕餮街一畝三分地,誰敢跟我作妖作怪!”
色厲內荏話張口就來,賈瑟知道她很心虛。
看來乾朝王權爭奪,比想象更激烈,更慘烈。
辛九玥的問話,本是無心玩笑。
卻讓媯無咎答非所問。
她想當然以為王權爭奪事,早已傳遍乾朝朝野內外,還以為辛九玥已知情。
賈瑟從她話裏,知道父女已然相殘,於是就問:
“道友,你為什麽不離開?天大地大到處能容身。”
媯無咎冷笑一下反問:
“我若失去兵權算啥?是隻嗷嗷待宰的羔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賈瑟眉頭緊蹙一下,盯著她的雙眸,沉聲說:
“你是練氣士不是俗人,世俗權力對你其實沒意義。”
“你都知道要追求永恒周全,卻把自己陷入這般險境,明知故犯非智者所為。”
媯無咎冷冷說:
“道友,不經他人苦就莫要——勸他人善!”
“玥姐修為是道人,你能夠得她護衛周全。”
“可我修為隻是真人境,藏身在這座武夫界,還能庇護自己的周全,在地羅界早遇不測。”
賈瑟疑惑地看著她,媯無咎苦笑下,就問句:
“你看我美不美?動不動人心呢?”
賈瑟囧笑地不言不語。
他六位夫人都是天地絕色,對美女早已沒有驚豔感,隻覺得媯無咎很順眼。
可其他的人呢?誰見了媯無咎都會——垂涎三尺。
今日一路走過來,路上行人個個欲斷魂。
哪個不在覬覦辛九玥、媯無咎的絕世容顏,若非媯無咎身份尊貴,難免會惹出點閑事。
賈瑟、辛九玥不怕事,不過能少一事,不多事。
可媯無咎若無那身份,就會如她所說是待宰羔羊。
辛九玥不由伸出手摟著她,同是奇貨可居的美女子,有些事她也曾經曆過。
尤其是宿世時,她就成為賈府諸爺,覬覦對象。
若不是賈瑟護著,她早成哪位爺的侍妾。
這份宿世的憂患遭遇,她深知媯無咎不易,每日都活得戰戰兢兢,難怪行事謹慎保守。
賈瑟看了看辛九玥,微微紅潤的眼,也明悟!
他不由感慨說:
“美的確是原罪。”
“是人都想要追求美。”
“你若沒有守護美的能力,就不配擁有美好的人物,奈何天生麗質難自棄。”
“以勢守護己身,是辦法非長久之計,你當自強!”
“強大到無需勢力,也能坦然展示你的美。”
媯無咎鄙夷地反懟他:
“道友,你若沒有玥姐守護,憑你這張俊美的皮囊,早被貴婦收入私囊。”
“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好好對待玥姐,莫負心。”
賈瑟頓時不知該說啥,在媯無咎眼裏他是小白臉!
辛九玥愕然下就笑彎了腰,她沒想到賈瑟還有一天,會被人看作是個弱者。
有些事不解釋,解釋反而顯得庸俗,誤會也好。
誤會人的媯無咎,也難得開懷嬌笑起來……
她可能很久沒有笑過,竟然控製不住眼淚,明眸都笑得淚眼婆娑,看得賈瑟不由心酸。
宿世時見過這種笑,可惜他救不了,笑的人。
能守護好六女,已是能力極限。
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絕望自燃在出嫁的花轎中,那花轎燒了一個多時辰,賈瑟也心酸了一輩子。
饕餮街的夜風,帶著雪紛紛揚揚下,菜漸漸冷……
桌上的酒慢慢熱,有幾位女子圍坐過來。
她們像是來湊個熱鬧,有像刻意來蹭酒喝,看得出媯無咎得人心,尤其是親兵們的心。
掌櫃孫二娘打烊後,也加入湊熱鬧,還笑問:
“大元戎,安排誰去台上拋繡球?若是覺得我可以就讓我去。”
“老娘不能這麽孤苦一輩子,也是時候找一個好歸宿,中不中就等您一句話。”
氛圍瞬間火爆,孫二娘的話很玩命,很鼓舞人。
親兵們紛紛學她,毛逐自薦地說著理由。
賈瑟暗暗地環視四周,發現每個親兵臉上,都露著視死如歸神情,姐妹情深不摻沙子。
媯無咎苦笑地搖頭,突然眼睛一亮,笑了笑。
隨後指著賈瑟,對眾人樂嗬說:
“你們覺得這家夥如何?”
“隻要你們護著他搶到繡球,我就不會成為砧板上肉,他一走我不就自由了。”
“孤家寡人的我,就能繼續當大元戎,掌控軍權。”
辛九玥立馬起哄:
“咎妹,虧我還當你是好姐妹。”
“這麽快就惦記上姐夫,要不要晚上就開鍋,三人一張被子通鋪蓋,燉煮炒三層五花肉……”
從未聽過如此葷話,親兵們錯愕下,就爆了。
一句接著一句的葷話,瞬間把場麵卷上九重騷天。
賈瑟第一次發現女子是人,說起葷話比男人更像人,甚至濁汙到能黑了天。
他悄然地離桌,溜到十字坡酒店外,透透騷氣。
耳畔傳來腳步聲,親兵統領孫二娘來了:
“道友,大元戎是一個苦命人,她母親死得很淒慘,我是她母親的親妹妹,是我陪她去地羅天……”
“她一直活得很堅強,本性堅韌不拔,是難得……”
賈瑟突兀地問:
“道友,明人不說暗話,為什麽選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