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留了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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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婉清推開兩個丫鬟,竭力站直身體。
    祖母因她是女子,偏心男丁,她不奇怪,她自有母親爹爹疼愛。
    三嬸與她本沒有血緣關係,她也不傷心。
    可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堂兄這般看她,她如遭雷擊,好一陣心灰意冷。
    爹爹母親他們,若是知曉,也會這般看她嗎?
    他們會覺得貞潔大過天,比她的命更重要嗎?
    眼前不期然浮現母親、爹爹,橫眉怒目厲聲斥責她的場景,陳婉清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痛的幾乎要站不住。
    “小姐....”兩個丫鬟見陳婉清麵色慘白,神情哀戚,不由得擔憂不已。
    陳婉清深吸一口氣,抬眼注視著正義凜然的陳寒英,冷聲問道:“既如此說,那請問堂兄,堂嫂懷胎八月因何動了胎氣難產而亡,你抬進府的文姨娘,又是為何過門不足七月產子?”
    “你!”陳寒英一窒。
    短短幾句話,叫他瞬間麵色鐵青,頗有幾分無地自容。
    “夜深了,堂兄請罷!”陳婉清撫摸著微微腫脹的臉頰,神情冷若冰霜:“念在你是我兄長的份上,這一巴掌,我暫且不予你計較,再有下次,就斷親罷!”
    陳寒英強忍怒氣,“你這裏燒毀了,我叫人給你安排院子!”
    “不必!”陳婉清斷然拒絕,“無需堂兄你費心!”
    陳寒英盯了陳婉清片刻,生硬說道:“叔父叔母不在,祖母和三嬸再為難你,叫人來找我!”
    陳婉清垂眼不語。
    不見回應,陳寒英隻得抬腳出了院子。
    綠萼雙眼含淚,去看陳婉清的臉,又是心疼又是抱怨:“臉都腫了,這大爺也太可惡了,還不如不來呢!”
    玉牒憂心忡忡:“小姐,要不,咱們暫且去姑奶奶那避一避罷!”
    陳婉清搖搖頭,“姑母尚未歸京,姑父在家,我們去不合適!”
    “可....”玉牒再要說,陳婉清轉身進廳,捧著個被火燎黑半邊的鬼穀子下山圖青花帶蓋梅瓶,十分鄭重的遞給玉牒:“捧好了,明日一早出去,找大夫看看,是什麽藥!”
    “記得,帶足銀子,多找幾家,問清楚藥方!”
    玉牒和綠萼傻眼了,看看地上,又看看梅瓶,結結巴巴:“小....小姐....藥....”
    “大爺不是......”
    陳婉清輕輕點頭,眼中滿是冷意,“堂兄與我,一向疏離,這麽關緊的東西,我怎能毫無保留的交到他手上?”
    “自然要留一手!”
    玉牒回過神來,遲疑道:“大爺也不可信麽?”
    陳婉清抬腳朝外走,“你們別忘了,祖母為何要打殺我!”
    “爹爹一心為我籌謀,故而遲遲沒有定下承襲人選,這才叫人起了殺心!”
    “他也是陳家男丁呢,若不是伯父早早過世,叫他承襲了伯父官職,想必他也是要爭上一爭的!”
    綠萼和玉牒齊齊白了臉,“那小姐豈不是孤立無援?”
    陳婉清默然,孤立無援?
    那就殺出一條血路來!
    綠萼緊抱觀音菩薩像,玉牒緊摟梅瓶,陳婉清主仆三人朝外院書房走去。
    命守衛開了外院書房,陳婉清進書房院中廂房,暫且住下。
    主仆幾人洗漱更衣過後,綠萼在安置好的觀音菩薩像麵前,拜了又拜,絮絮叨叨:“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我們小姐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玉牒將門窗關緊,隻留一盞燈燭,又放下床帳,和綠萼緊緊守在陳婉清身旁。
    見兩人如臨大敵的模樣,陳婉清有幾分好笑,刮了刮綠萼的鼻子,將兩人拉過來,主仆三人依偎在一起:“放心睡罷!”
    綠萼和玉牒兩人都是一臉的興奮,“小姐,那火是怎麽回事?”
    “當真是菩薩顯靈,隻燒三夫人她們?”
    陳婉清臉上笑意微凝,“哪裏是菩薩顯靈?”
    “不過是我使的小手段罷了!”
    上一世,曾有一身懷奇淫技巧之人,名叫張欽,為投入權貴門下一展所長,當眾演示烈焰焚身卻毫發無損的把戲,還誇下海口:像這樣的本事,他有不下百種!
    誰知,他的張揚沒能為他吸引到他想投靠的權貴,反倒被人當做妖孽,捉拿下獄,慘死獄中。
    陳婉清機緣巧合看到過他的卷宗,印象頗深,這才借用他的把戲,對付宋氏。
    玉牒若有所思,“小姐要水、烈酒,就是為這場火做準備的?”
    陳婉清輕輕點頭。
    生著一雙圓溜溜葡萄一般的眼睛的綠萼,神情驚恐:“小姐,若是火勢控製不住,燒了您可怎麽辦?”
    陳婉清微微一笑,“綠萼,你不是守在外麵嗎?”
    “若是火勢過大,你必定會叫人的,是不是?”
    “還有玉牒,去了祠堂,會很快趕回來的!”
    綠萼點頭如搗蒜,“奴婢定會看準時機,絕不會叫小姐受傷!”
    玉牒神情動容,“我也不會叫小姐受傷!”
    陳婉清眼眶一熱,握住綠萼和玉牒的手:“今晚,多虧有你們!”
    綠萼惋惜不已:“小姐怎的不當眾揭穿三夫人?”
    “若是揭穿,那三夫人必定沒好下場!”
    陳婉清神情凝重,緘默不言,拉著二人睡下:“快睡罷,養足精神,明日還有十分棘手的事要辦!”
    “是什麽?”綠萼問了一句。
    玉牒道:“三夫人今日吃虧,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有老夫人那...”
    “還得防著梁家上門提親...”
    “梁家不是好人家....”綠萼小聲嘟囔著,玉牒也連連附和。
    兩個丫鬟眼巴巴的看著陳婉清,綠萼遲疑著開口:“小姐...您別信表小姐的話,上次就是她害的您!”
    玉牒也道:“那梁廷鑒不是好人,國公爺好心救他們梁家,他卻想入贅陳家,國公爺明明說不願折辱故人之後做贅婿,他卻聯合表小姐,算計您!”
    陳婉清見她們滿眼關切,不由得一笑,“我知道,我不會再被她騙了!”
    綠萼原本還有許多的話要勸,見陳婉清一口應下,頓時十分意外。
    自從那表小姐入府,將自己小姐哄的團團轉,就連小姐素日的閨中好友,小姐都疏遠了,綠萼又怕她家小姐在周染芳手上吃虧,畢竟上一次出事,就是她帶著小姐,甩開她們幾個丫鬟...
    耳畔兩個丫鬟呼吸漸漸平緩綿長,睡的熟了。
    朦朧月色透窗而來,陳婉清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起身下地。
    走到窗前,看著西邊的殘月,陳婉清從衣領內拉出一枚五彩絲繩係的玉玨,絲繩半舊,已經褪色。
    這玉玨為龍形,首尾相連彎曲如環,上吻上翹下吻後翻,口大張怒目圓睜,如長嘯模樣,頸後鬣毛向後飄拂,神形兼備,靈動飛揚,一看就不是凡品。
    花朝節那天,周染芳約她出府遊玩,誰知居然算計她失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