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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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別了貴妃,夏秋知繼續趕路,沒多久就到達了臨水榭,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壓抑的咳嗽聲,還有太醫的聲音:“……脈相虛浮,確是寒涼引發了脾胃之症,得需靜養幾日才行。”
    夏秋知挑了挑眉,推門而入時,臉上堆著關切的笑:“董姐姐這是怎麽了?聽聞你不適,妹妹特意帶了些吃食來。”
    美人董昭儀正半靠在榻上,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卻透著不正常的紅,見她進來,虛弱地笑了笑:“勞煩夏妹妹跑一趟了,我這身子不爭氣,怕是招待不好你了。”
    太醫正在收拾藥箱,見夏秋知進來,行了個禮便匆匆告辭了。
    那眼神躲閃,倒像是怕被問什麽。
    夏秋知走到榻邊,將食盒放在小幾上,打開時故意讓桃片糕的甜香飄出來:“姐姐別這麽說,我帶了桃片糕,是新來的婢女春雪新做的,軟糯得很,你嚐嚐?”
    董昭儀的喉結動了動,眼神下意識地往碟子裏瞟了瞟,卻很快移開,捂著心口咳嗽:“妹妹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現在聞著甜的就犯惡心……”
    【!!演的吧!剛才那眼神明明就是想吃!】
    【哈哈哈哈吃貨的本能是藏不住滴!】
    【女主快拿出蟹粉酥!鹹口的說不定她就不惡心了!】
    夏秋知沒管她的推脫,又打開另一層食盒,露出金黃的蟹粉酥:“那嚐嚐這個?蟹粉酥,鹹香的,太醫不是說你傷了脾胃嗎?吃點酥鬆的好消化。”
    蟹粉的鮮香混著酥皮的油香漫開來,董昭儀的鼻尖明顯動了動,臉色似乎更白了些,更加極力克製起來:“不了不了,我、我實在沒胃口……”
    “那喝點梨膏飲?”夏秋知拎起青瓷壺,倒了杯琥珀色的飲子,“這梨膏飲呀,潤喉,還解膩。”
    她把杯子遞到董美人嘴邊,那股清甜混著藥香直往董昭儀鼻子裏鑽。
    她下意識地想張嘴,夏秋知快速收回手:“唉,看來姐姐還是沒有胃口呢?(?"?"???*”
    董昭儀麵色一沉,被耍的不知所措。
    董昭儀:┐(′`┌
    (心裏一萬頭草*擬*馬)
    她猛地偏過頭,咳嗽得更厲害了:“咳咳咳咳,妹妹……我、我真的喝不下……”
    這一咳,都把額角的碎發震得散了下來,露出耳後一點不正常的紅暈。
    這哪是生病,分明就是憋出來的。
    夏秋知心裏門兒清,臉上掛著擔憂:“姐姐這病來得真蹊蹺,昨日怎還好好的,今日就不行了?莫不是夜裏著了涼?”
    董昭儀咳得更凶了,帕子捂在嘴邊,肩膀微微發顫:“許、許是吧……昨夜起了風,我貪涼開了窗,就成這樣了。”
    “那可得好好養著。”夏秋知拿起一塊桃片糕,放在鼻尖輕嗅,“說起來,昨日從觀星台回來,我總覺得皇上的話裏有話。他說‘好棋要慢慢下’,姐姐覺得,這話是在說棋,還是在說別的?”
    董昭儀的咳嗽猛地一頓,眼神閃爍:“皇上的心思,哪是我們能猜的……妹妹就別多想了。”
    【!!開始套話了!才人這招“借棋說事”絕了!】
    【董美人慌了!她肯定知道點什麽!】
    夏秋知笑了笑,掰了半塊蟹粉酥,自己咬了一口:“也是。不過我這人笨,總愛琢磨。就像月梅那事,皇上既讓查,又不讓查透,這分寸可真難拿捏。”
    聞言,董昭儀的手指無意識亂叩:“月梅……月梅不過是丟了隻鐲子,哪值得這麽費神?妹妹還是早點放下吧,免得惹禍上身。”
    “惹禍上身?”夏秋知挑眉,“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月梅的事,還有別的隱情?”
    董昭儀亂了神情:“我、我可沒這麽說!”她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又連忙放緩語氣,“我隻是覺得,宮裏的事少管為妙。”
    夏秋知看著她緊繃的樣子,心裏越發篤定,嘴上卻笑得更溫和了:“姐姐說得是,是我太較真了。”她把剩下的半塊蟹粉酥放在碟子裏,“不說這些掃興的了,姐姐安心養病才是。”
    董美容眸子一轉,忽然轉移話題問:“對了妹妹,昨日你和賢嬪姐姐在度造局,說什麽‘禦賜一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昨日分神,沒怎麽聽清。”
    【咋滴,還想要套女主的話啊!!她果然是在打算盤,看這樣子也是想拿賢嬪的把柄啊!】
    【被套話還想反套?董美人這操作有點迷啊!】
    夏秋知嘴角微微一笑,慢悠悠道:“也沒什麽,就是說起賢嬪姐姐一支舊步搖,我瞧著像是禦賜的樣式,隨口提了句,姐姐說我記錯了,許是我看走眼了吧。”
    夏秋知含糊其辭,半句沒提織金緞的事。
    董昭儀追問:“那步搖……真不是禦賜的?”
    “誰知道呢。”夏秋知站起身,“姐姐養病要緊,這些瑣事不值當掛心。妹妹還有事,就不多叨擾了,改日再來看姐姐。”她指了指食盒,“這些糕點姐姐慢慢吃,回頭我讓春雪來取。”
    董昭儀還想再問,就見夏秋知已經踏門而出,隻得按捺住,虛弱地揮了揮手:“妹妹慢走……”
    出了臨水榭,春雪忍不住問:“小主,董美人分明是在打聽賢嬪的話柄,您怎麽不多說兩句套套她的話?”
    “說多了反而露餡,”夏秋知沿著宮道往回走,慢慢悠悠地開口,“況且,她越想知道,越說明心裏有鬼。咱們不急,慢慢給她耗著。”
    【女主說得對!咱們就是要欲擒故縱,好好吊吊董美人。】
    【那接下來怎麽辦?賢嬪找了太後,董美人裝病,就剩女主一個人查了?】
    夏秋知一臉無所謂:“一個人查也未必是壞事。人多眼雜,反倒容易走漏風聲。”
    她對春雪繼續說,“回去備車,咱們一會兒去通籍司。”
    正值春夏交替之際,宮道兩旁的紫藤開得正盛,一串串飽滿的花穗從碧葉間垂落,帶著股清甜氣兒。
    夏秋知看著愣了愣神,這麽多紫藤花,不知道可以做多少盤紫藤炒雞蛋了?"?"?。
    春雪在一旁一臉茫然,一直等夏秋知回過神來才繼續走,兩人剛轉過琉璃影壁,就見前麵來了一隊人,為首的正是內庭總管李臨。
    李臨身邊跟著個身著墨色朝服的男子,身形挺拔,肩寬腰窄,雖穿著文官常服,卻透著股武將的硬朗氣。
    那人見了夏秋知,遠遠便躬身行了個標準的臣禮,動作利落,不卑不亢。
    “夏才人。”李臨也上前行禮,臉上堆著笑。
    夏秋知依禮頷首,目光不經意掃過那陌生男子。
    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眉眼深邃,下頜線繃得緊實,雖低著頭,卻能看出眼神銳利,絕非普通文官。
    夏秋知剛想開口,忽然想到依照後宮製度與禮法,後宮妃子通常不允許過問武將及軍政事務,這可是“幹政”的體現。
    她可不想好死不死。
    李臨是個通透人,見她這態度便知分寸,連忙笑道:“才人這是往回走?”
    “嗯,剛探望過董美人。”夏秋知語氣平淡。
    “董美人那病來得急,是該多照看。”李臨笑著應和,“奴才還有差事在身,就不打擾才人了。”
    “總管自便。”夏秋知微微屈膝,算是道別。
    那墨衣男子始終保持著躬身的姿態,直到夏秋知和春雪走過,才直起身。
    擦肩而過時,夏秋知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硝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