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周婭要上補習班。
    林殊一個人在家看名師網課，跟爸媽視頻聊了一會兒，突發豬癮想吃鹵豬蹄，然後陪住家阿姨一起去菜市場。
    林殊懷念池城的菜市場。
    麵積大，品種豐富，還有各式各樣的熟食小吃，長大後跟季行深輾轉幾個大城市，平時買菜做飯就隻去超市了。
    她一路吃進去，米糕、拇指玉米、鮮肉餅、阿姨的熟人投喂的烤鴨腿、現做的辣條、試吃的本地酸奶……
    嗝。
    終於走到肉攤。
    阿姨挑挑揀揀，跟老板講價。
    林殊說還想吃肥腸……
    阿姨說隻要她想吃，吃什麽都行，千萬別像之前一樣偷偷節食了。
    林殊點點頭。
    阿姨最後買了豬蹄、大腸、雞腳、鴨胗……回家鹵給她吃。
    路上碰到一中的男同學，林殊和對方心照不宣地移開目光，小孩擱這裝不認識，大人卻似乎早知道彼此帶著的孩子是一個學校的，熟絡地聊天，各種給對方塞吃的。
    “哎，你們家的沒報補習班嗎？”
    男生媽媽有些忐忑地問道。
    住家阿姨特別驕傲地說道：“林殊不報班也能考年級前十。”
    穿花裙的媽媽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拉扯自己明顯不耐煩的兒子，讓他看看人家，再看看他自己。
    林殊忙說隻考過一次，不報班是覺得太累了，提升也就那樣，學費還怪貴的。
    菜市場好逛，但碰到這種情況可太尷尬了。
    男同學拉拉衛衣，斜楞了林殊一眼，撇過頭。
    嘖，瞪誰呢，臭小子。
    來人叫方超，說是同學，但其實不是一個班，他和謝不塵一個班，帶混不混的，成績中遊吧，個子也中遊，屬於比女生高一點，放男生堆裏又顯矮的類型。
    林殊嚼著奶酪糖，神遊天外，然後莫名其妙就被對方媽媽一通操作，和方超加上了好友。
    “兒子你平時有不會的，多問問人家林殊，現在是關鍵時期，要跟好人學，別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來往。”
    方超皺眉，“好煩啊……”
    林殊嚼著糖，突然插嘴，“人生什麽時候不關鍵啊，從幼兒園開始我們都關鍵多少年了，比狗都累。”
    方超媽媽愣住。
    趁她還沒反應過來，林殊又說：“方超，幫你媽拎東西啊，養你這麽大，這點忙都不幫？”
    方超又斜楞她。
    敵意沒有剛才深，但是神情莫名拽起來。
    有些男生真的是不知道在牛什麽，但總能牛起來，也許是娘胎裏帶來的尊貴。
    林殊拎著東西挽住朱阿姨的手腕，趕緊遛，阿姨責怪又寵溺地看著她。
    回家，林殊躺在客廳等飯吃。
    手機跳出一條信息。
    方超：以後注意點，再出現今天的事，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她今天做什麽了？
    被他媽誇了兩句就觸到他逆鱗啦？
    嚇唬誰呢，臭小子，就這種帶混不混半吊子最囂張。
    林殊：閉嘴。
    方超：跟誰說話呢？你不怕我？
    林殊：再逼逼賴賴告你媽。
    手機終於安靜，林殊繼續躺屍看視頻，很快，香噴噴的鹵味出鍋了，熱的時候最好吃，林殊一次性手套都沒戴就抓著啃起來。
    吃飽喝足。
    又玩一會兒，林殊上床睡覺。
    可能是吃得太飽，有種鬼壓床的感覺。
    第二天她拿著看網課記下的教輔書單，跑到金源廣場的書店，人好多，林殊花了點功夫找到想要的書，正挑著呢，幾個人圍住她。
    其中就有方超。
    不高不矮的，站在三個看起來就不像學生的男孩中間，方超雙手揣包，啯了啯嘴角，跟昨天見麵時的“媽寶男”截然不同，現在臉上有股強烈的混子味。
    “林殊，現在知道怕了吧？”
    方超截住她的路。
    林殊把書一放，嗤笑。
    “你們不知道書店有監控嗎？”
    幾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也是，有未成年人保護法罩著，就算是大人也不一定願意插手孩子之間的矛盾。
    “你想怎樣？”林殊問道。
    方超和三個男孩交換眼色，打量了一下她，神情有些和年齡不符的下流。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生伸手摸了一下林殊的臉，自以為很帥地撩了撩頭發，“小妹妹，請我們喝奶茶唄。”
    林殊一把推開方超，往外跑。
    四個人愣了一下，追上來。
    估計他們也沒料到有女生遇到這種情況不瑟縮著求饒，還有力氣打人和逃跑吧。
    周圍的人隻當是小孩之間打鬧，看了兩眼，沒人管。林殊想喊救命，但是成年人的靈魂又讓她感到羞恥，麵對四個小屁孩的敲詐和騷擾，落荒而逃也就算了，怎麽連“救命”都能喊出來？
    太丟人了。
    算了，還是喊吧。
    “救命！有人騷擾我！”
    林殊喊了兩嗓子，四人收斂了點，但仍舊尾隨她。
    沒有肢體衝突，就沒有人多管閑事，但是縈繞心頭的恐懼感卻不曾減少。
    有人從後麵狠狠揪住她的衣領。
    林殊一踉蹌，差點摔下台階。
    好在穩住了，她掙脫後飛快跑下扶梯，四處尋找保安的蹤跡。
    “……你跑什麽？”
    一道聲音不緊不慢響起。
    林殊急忙刹車，轉頭看去，謝不塵穿著黑色圍裙正在咖啡店門口打掃衛生，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蹦過去，藏到他身後，謝不塵轉身查看，她還嫌棄地握住他的腰，擺正。
    行吧。
    把他當免費的盾牌用。
    四個人追到了。
    方超看到謝不塵明顯一愣，眼神都清澈了點，“塵哥。”
    “怎麽？”
    謝不塵放好掃帚和撮箕，遮住林殊，朝幾人問道。
    方超伸手攔住另外三個，咧嘴笑了笑，“哦……哦，沒事，你跟這個女的認識？”
    謝不塵還沒回答，林殊探頭，“傻了吧，我們關係可好了。”
    謝不塵嘖了一聲。
    方超還以為是嘖他，往後一縮，明顯有點害怕，他叫來的另外三個社會哥可不管，扯開方超，問謝不塵是不是要保他身後的女的。
    好了。
    這種發言不止把林殊整笑了，把謝不塵也整笑了。
    很快，咖啡店的玻璃門打開。
    紋花臂的男人出來，壯碩的身材把體恤衫繃成緊身衣，“小塵，什麽事？外麵吵什麽？”
    三個混子不動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縮手縮腳跟著方超離開。
    謝不塵看著離開的四人，伸手往裏攬了一下林殊的腦袋，怕她跟邪惡搖粒絨似的，人追她跑，人跑她還敢賤兮兮追上去，“沒事，表哥，遇到兩個同學。”
    “你同學啊，叫進來喝咖啡。”
    謝不塵的花臂表哥臉上的凶惡消失了，轉換成兄長的慈愛，笑嗬嗬的，牙齒還挺白，見林殊是女生，直說謝不塵不懂事，讓小姑娘在外麵幹站著，這麽大的太陽多曬啊。
    謝不塵垂眸，“喝咖啡嗎？”
    “喝！”
    林殊才不是狗仗人勢的邪惡搖粒絨，她才不要出去，誰知道那四個家夥在哪蹲她。
    就離譜。
    什麽時代了還能遇到這種事。
    林殊鑽進冷氣十足的咖啡廳，謝不塵拿來平板，讓她點單。
    林殊看都沒看，老練道：“冰美式，謝謝。”
    謝不塵盯著她。
    林殊眨眼。
    男生說道：“喝這麽苦啊？”
    林殊正伸長脖子往外查看，驟然聽到這麽一句，沒繃住，笑出聲。
    是啊，現在不是需要冰美式提神和燃脂的成年人，完全可以點熱量爆炸的奶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