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
    下午，睡醒的老哥頂著雞窩跑到林殊房間，目眥盡裂，跟公夜叉似的。
    哪還有風度翩翩的模樣？
    林殊戴著耳機聽網課呢，天真回眸。
    “哥，以後別惹我。還有給你一個忠告，做人要坦坦蕩蕩，別什麽都分組可見，遮遮掩掩不像樣。”
    女孩說完，轉過頭繼續看。
    林驟伸出一根蒼白的手指，下一秒又一個電話響起，他趕忙出去接，隔著牆都能聽出他狗一樣的無助。
    ……
    假期最後一天。
    周婭還在回來的路上。
    林殊背個帆布包，帶了作業和筆記本，隨便扔兩根直液筆進去，耳機一戴，出發。
    書店人挺多，全是小孩。
    黃娉婷預訂的位置在最裏麵，那塊有麥克風，還有個移動黑板，店員事先準備好簡易桌椅，排得整整齊齊。
    她選後麵的位置坐下。
    半小時後，人差不多到齊。
    學習會還沒開，黃娉婷就拿著手機和紙筆過來讓大家交錢。
    “店裏的場地不是白提供，每人都要買一杯飲料，錢統一交給我，稍後會給大家發飲料。”
    有人問道：“多少錢呀？”
    黃娉婷說道：“28。”
    “這麽貴？”
    “能不能少點，事先都沒有說過……”
    “我手機上沒錢了，隻有現金。”
    “我分幣沒有，能不能先欠著？”
    ……
    大家七嘴八舌。
    這個飲料錢是有點貴，事先說過還好，大家會準備，但現在是假期最後一天，好多人零花都用完了。
    林殊掃給黃娉婷。
    黃娉婷收到錢後，斜了她一眼，“要報名不會找我？你幹嘛有事沒事就知道找季行深？”
    “啊？”
    林殊抬頭。
    黃娉婷嘖了一聲，問她裝什麽。
    林殊說道：“是季行深叫我來的。”
    黃娉婷一愣，臉色漲紅，反唇相譏，“得了，別白日做夢，誰不知道是你糾纏他？敢做還怕人說？”
    林殊眨眨眼，突然，笑了一下。
    人就是這樣。
    唯唯諾諾的時候再漂亮也有點鼠頭鼠腦，上不得台麵。一旦氣場全開，學會把一切傻逼看扁，就會收獲一個不用跟人吵架，光是用笑都能攻擊別人的技能。
    黃娉婷問她拽什麽？
    林殊挑眉，“你又在找什麽茬？充什麽大尾巴狼？還沒嫁人就變大婆啦？”
    大家沒反應過來。
    畢竟通市不講“大婆”，是林驟朋友金俊生的口癖，長發哥總說老旭是林驟的大老婆，誰要追林驟，就要先搞定老旭。
    不過不影響。
    嘲諷的中心思想黃娉婷應該是領悟到了，整個人臉紅得可怕。
    季行深進來，問有什麽事。
    他穿著POlO衫和休閑短褲，踩著一雙價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皮膚白皙，清俊挺拔，整個人看起來就很富家少爺。
    其實衣服都是林殊從哥哥衣櫃拿的。
    林殊低頭，不想跟他對上目光。
    ……
    看到季行深這派頭，其他人紛紛起哄，說錢都花光了，讓季行深免掉他們的飲料費。
    “季神，你那麽有錢，就別摳這點了。”
    “是啊，等我們有錢會還的。”
    “求求你啦，義父～”
    男生們厚臉皮地要求，季行深身形僵硬，下意識看向林殊。
    坐到這裏，林殊漸漸想起來，前世這個學習會她也參加了。
    男生們起哄，鬧著讓季行深買單，可季行深哪有錢？結束後是林殊給的，他們弄髒了地板，摔壞一個杯子，也是林殊賠償。
    黃娉婷還醋勁十足地說季行深信任林殊，自己的零花都放到她那，也不怕林殊中飽私囊。
    當時林殊竟然還覺得有點甜蜜？
    啊啊啊。
    這種回憶不要啊。
    好不容易忘記，再次湧上心頭，竟然如此讓人腳趾摳地。
    人就不該在十七歲的時候春心萌動，退一萬步說，二十七再談不行嗎？
    荷爾蒙最旺盛的時候，大腦根本沒有發育好啊！
    林殊埋著腦袋。
    剛剛還雄赳赳氣昂昂懟黃娉婷，現在跟鴕鳥似的，希望眼神不對上就能躲過冤大頭的命運。
    季行深進退兩難，沒答應也沒直接拒絕，隻說了句不要耽擱大家的時間便開始講那幾道難題。
    不知不覺三個小時過去。
    連上廁所的都沒有。
    題講的很好，感覺季行深現在直接去當老師也不是不行。
    林殊記完，拍給周婭。
    周婭也覺得這思路牛得沒邊了，剛哥是有水平的，故意練他們呢，季行深也是有水平的，不愧是一中學神。
    隻要林殊不迷戀他，周婭就不會詆毀他。
    林殊撐著下巴，喝完最後一口飲料，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手機震了震。
    是季行深私發的信息：林殊，那幾個同學有困難，你看能幫忙墊付一下嗎？
    林殊：我的零用也花光了，這28還是跟我哥拿的呢。
    季行深總不可能叫林殊張口問林驟要吧。
    她是憨憨，有求必應。
    但林驟可不是，現在敢跟他要錢，老哥恐怕會直接殺過來。
    ……
    午後的日光照在玻璃和室內的落地花瓶，折射、散射、漫射，反正金燦燦的。
    少年的身影逆著光，向著她。
    曾經他說什麽，她都應允。
    如今他說什麽，她都推脫。
    兩人之間似乎隔著一條無形的河流。
    季行深收回目光，微微低頭，側身跟黃娉婷說話，這樣親昵的舉動，下麵的學生都察覺到了，互相遞眼神，還有些翻動嘴角笑著。
    “……行。”
    黃娉婷捏著衣服，眼睛亮晶晶的，對季行深的要求感到為難，但還是乖巧地點頭答應。
    林殊收回目光，心想，真可憐，她以為是陳奕迅的《愛情轉移》，殊不知是林殊的《債務轉移》。
    看吧，不怪她曾經執迷不悟。
    季行深本身就是下套的高手。
    沒有林殊奮不顧身，也還有黃娉婷，日後還有很多很多人……
    ……
    林殊收好東西出去，正好看到黃娉婷蹲在牆角，在兩個軟件裏來回湊錢，果然是季行深讓她去墊錢了。
    還差五塊，黃娉婷有點著急，不停抖動手機，林殊背包經過，默默給她轉了五塊。
    黃娉婷收到錢，猛地抬頭。
    林殊沒有任何表示，利落走過。
    倒不是幫打腫臉充胖子的季行深，而是看著這樣的黃娉婷就想到曾經到處籌錢的自己。
    她有哥哥這個提款機，實在不行，還能跟父母撒嬌，但黃娉婷隻是普通家庭的小孩……
    不想了。
    所謂孽緣，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沒什麽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