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林殊總是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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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預報說陰。
    結果還沒到學校就開始下雪,考場裏冷嗖嗖的,開了空調也哆嗦。
    林殊揣著暖手寶,寫一會兒,捂一會兒。
    兩天考完,她有點流鼻涕。
    今天就放假了。
    林殊心情大好,坐在雙杠上麵等周婭,可憐的周婭,又被老師叫走幫忙。
    操場上人影稀疏。
    等到天光變黑,已經看不到半個人了,隻有保安大爺拎著手電筒到處溜達。
    “怎麽還不回家?”
    大爺停住腳步,不讚同地看著她。
    林殊說在等同學。
    周婭氣喘籲籲跑過來。
    保安大爺握著手電筒,親自押送兩人離校。
    周婭問林殊考得怎麽樣。
    林殊說還行。
    周婭說她大題考砸了。
    “數學倒數第二個大題?”
    “嗯……”
    “我放到最後麵寫的,寫是寫了,但是沒時間檢查,也不知道結果對不對。”
    “你好歹寫出來了。”
    周婭看起來很失落。
    本來約好去吃漢堡,周婭沒心情,林殊也就不勉強。
    林殊想安慰她,一次考砸不代表什麽,可是換成以前的她,估計更崩潰……
    期末考還跟月考不一樣。
    考砸了,整個寒假都要籠罩在失敗的陰影裏。
    再碰上大嘴巴親戚喜歡問,那可真是地獄。
    林殊拍拍周婭的手臂,說道:“我隨時都在,你要是想出去玩,打電話,知道嗎?”
    周婭默了默,問道:“林殊,我要怎麽調整心態才能像你一樣?”
    積極樂觀,抗打擊能力強,不在乎周圍人都在卷,隻是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步實施。
    就像小草發芽,一點點推開壓在身上的石頭。
    比起季行深那種天生的學習牲口,周婭更向往林殊的狀態。
    林殊撫住好友的臉,“小婭,我以前也想不開,在乎這,在乎那。我們得學會放過自己,當然啦,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隻能慢慢調整,一步一步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周婭抱住林殊。
    林殊拍拍她的背。
    她們在公交車站分開。
    經過一天高強度的用腦,林殊有點餓了,反正距離公交到站還有點時間,她打算買點東西吃。
    校門口最受歡迎的炸肉餅今天沒人排隊。
    學生都走光了。
    她買了兩個,燙燙地送進嘴。
    又香又脆,肉嫩嫩的。
    旁邊的街道傳來叫嚷聲。
    像是男生們聚在一起抽煙。
    她探頭查看,沒見到謝不塵,於是又收回腦袋。
    寒假了。
    謝不塵會幹嘛呢?
    肯定會去花臂表哥咖啡店幫忙,應該也會和朋友聚在一起玩,搞不好又會摔跤,把自己弄得青一塊紫一塊,畢竟是條傻狗。
    除此之外呢?
    他過年去哪?
    一個人待著,還是去親戚家?
    反正不可能去他爸家,以林殊對謝不塵的了解,這小子說起來雲淡風輕,心裏估計恨死他爸和繼母了,搞不好連撫養費都不肯要。
    林殊最喜歡過年了。
    壓歲錢、煙花、還有吃不完的零食……
    但謝不塵應該不喜歡。
    春節對於沒有家的孩子來說,跟渡劫沒兩樣。
    哎。
    林殊心情沉重地嚼嚼嚼,聽到熟悉的聲音,趴到店家的窗台往外看。
    旁邊的街道說是街道,其實就是一條小路,隻能讓一輛車通過。
    偶爾能看到學生在這邊推搡,之前還聽說有人在這被堵著搶錢。
    街上。
    季行深被幾個人圍在角落。
    其中一個人抓著他的衣服領子,其他人則動手推搡。
    季行深想跑,又被抓回來。
    衣服都扯落了。
    聽幾人說話,好像是問他這次怎麽沒有傳答案,多少人等著,他竟然敢放大家鴿子。
    季行深說道:“學校已經知道了,考場裝了信號屏蔽器,手機沒信號。”
    “放屁,我們考場怎麽有信號?”
    “就是,別以為成績好,我們就不敢動你,耽擱了大家下學期分班,有你受的。”
    “別跟他廢話!”
    “整他。”
    一個高壯的男生壓住季行深肩膀,在他口袋和書包裏亂翻,很快找出最新款的蘋果手機。
    高壯男生掂量手機,眼睛一亮。
    “我靠,還是部頂配,這得一萬了吧,真有錢啊……聽說你家還開賓利?”
    季行深貼著牆緩緩搖頭。
    旁邊的瘦子用公鴨嗓喊道:“就是開賓利,高一開學報到的時候我親眼看到的,還有司機呢,穿著西裝的司機!”
    “噢喲,這麽牛逼。”
    “可不是嘛,成績好,家裏又有錢,長得還受女生歡迎,跟我們這些屌絲完全不一樣。”
    “高富帥,手機借我們玩兩天唄。”
    季行深的臉上出現一絲憤怒,“你們這是搶劫。”
    “搶劫?”高壯男生一愣,笑起來,“借東西,算什麽搶劫?”
    季行深直起身。
    幾人又把他按回去。
    季行深說道:“你們敢拿,我現在就報警,到時候看你們怎麽辦。”
    聽到報警,幾個男生沒笑了。
    他們說季行深不敢。
    季行深高燒三天,通過夢境擁有一些長大後的記憶,心態不算毛頭小子。
    放在以前,他的確不敢。
    家貧的孩子是兩個極端,一種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敢,一種不敢惹事,哪怕被打了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有理也不會去伸張。
    他是第二種。
    可是現在的季行深畢竟有點成人的心智,知道不能慣著麵前的幾人。
    今天退縮。
    以後就要一直退縮。
    幾人看他這樣,知道他是真敢,有點害怕,但同時又不甘心,還是想給季行深一點教訓。
    他們商量著,然後想出一條妙計。
    當著季行深的麵,高壯男生大搖大擺走到道路出水口的鐵格柵,試了試,就這麽把手機從縫隙扔下去。
    “哈哈哈哈,撿去吧你。”
    季行深衝上去揮拳,罵了一句,“小雜種。”
    不出所料。
    平常基本沒有運動習慣的他,立馬被高壯男生一把薅住,重重甩開。
    他們笑他是細狗,是娘娘腔,除了學習一點用也沒有。
    要是打仗,第一個死的就是他這種書呆子。
    肆意的嘲笑聲,即便是隔著一扇窗的林殊都能清晰聽見。
    男生們離開。
    留下季行深一個人,地上全是他包裏掉出來的東西。
    林殊終於知道季行深成績那麽好,為什麽還要幫忙作弊了。
    原來是受人威脅。
    說起來,季行深似乎沒有男性朋友,一直以來,在他身邊打轉的都是女人。
    但凡有個朋友幫忙傳信,也不至於落單變成這樣。
    全班生活習慣最差的腳臭哥都有兩個好朋友呢。
    林殊默默按下終止鍵,停止錄像,壓縮後發給班主任李剛。
    季行深跪在髒兮兮的鐵格柵旁,俯下身子,掏手機,男生清俊的臉壓在包漿的人行道台階,微微變形。
    他狼狽至極。
    但背依然是挺直的。
    林殊吃完肉餅,離開。
    季行深看到女孩的背影,認出來是林殊,唇抿成一條直線,眼中迸出一絲憤怒。
    為什麽……
    為什麽她總是可以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