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黃娉婷早早來到學校，老遠就看到操場上有個人影——是季行深。
    他好像受了刺激，開始積極鍛煉身體。
    白霧從男生嘴裏綿綿不斷呼出。
    他滿身是汗，卻不肯停下來休息一分鍾，仿佛被惡狗追著，隻要懈怠就會死亡。
    黃娉婷遠遠看著，默默走進教學樓。
    早自習課間，林殊又往失物招領處放米糕。
    這是季行深送給她的。
    黃娉婷每天早上都能親眼看到季行深往林殊櫃子塞東西。
    可是林殊——
    她更喜歡巧克力。
    也是，比起越來越寒酸且成績退步的季行深，幽默多金的謝不塵顯然更受青睞。
    怕季行深看到被扔的米糕難過，她自從發現後，便會盡快從失物招領處拿走，然後默默吃掉。
    林殊長得漂亮，性格也越來越討喜，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都喜歡跟她玩。
    在其他班也有一幫成績不好但是很仗義的朋友。
    黃娉婷不怪季行深放不下。
    因為她也同樣放不下他……
    “為什麽不能多看我一眼呢？”
    黃娉婷總在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季行深肯把米糕送給她的話……她一定會高興到落淚吧。
    可惜，這似乎永遠遙遙無期。
    ……
    周婭轉到普（2）班，精神狀態比在火箭（1）班好多了，成績也是，不僅沒下降，還穩中有進。
    也許是林殊每天深夜轉發的心靈雞湯，為她注入了正能量。
    也有可能是爆發過後，她想開了。
    “畢竟痘痘也是要擠出爆炸的效果，才會完全清理幹淨。”
    林殊因為秋天總是冒痘，而發展出一套萬物皆可比作青春痘的荒謬理論。
    謝不塵給她擦碘伏，沉聲道：“你就沒有想過，周婭的壓力來源除了她家裏的老父親和老母親，還有你這個好閨蜜？”
    “嗯？”
    “以前你們成績差不多，後來你穩在年級二十名左右，她付出多少努力都沒法追趕。”
    謝不塵放下棉簽，蓋棺定論，“父母的期望無法達成，閨蜜的背影也無法追趕，她那麽好強，肯定壓抑了很久。”
    ……
    不可能！
    前世她成績沒有進步，周婭也悄悄消失了……哦，不對，那時的她沉迷季行深，把自己作踐得不像樣，周婭一定很難過，沒能叫醒她。
    林殊後知後覺。
    謝不塵往她張大的小嘴裏塞了一顆棉花糖。
    林殊嚼嚼嚼。
    謝不塵又說：“她現在應該挺開心的，爸媽鬆綁了，你也不在身邊，周圍全是學渣，隻會說六六六和周姐牛逼。”
    ……
    ……
    ……
    好有道理。
    也好傷人。
    林殊呆呆的，謝不塵又塞了一顆棉花糖。
    呸。
    林殊突然發怒，像豌豆射手一樣吐出棉花糖，射到謝不塵身上。
    “讒言！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許說，別想破壞我們的友誼！”
    謝不塵嘖了一聲。
    按她腦袋。
    “讓我看看，這顆生瓜蛋子裏麵是不是裝反詐APP了？”
    林殊打掉他的手。
    謝不塵換隻手按。
    林殊隻能捂住腦袋，眨眨眼，不知道怎麽想的，怨恨道：“大家都長痘了，你為什麽不長？你沒有上火嗎？還是背著我偷偷泄火了？”
    ……
    謝不塵默默捂住林殊的嘴。
    林殊揪住他的手，摸了摸，更恨了。
    “就是這隻手，是嗎？！你們還聯合起來對我捂嘴！”
    ……
    ?? ? ???
    ……
      ′? ??"
    ……
    寒假眨眼到來。
    高三喜提一周假期，剛剛夠過年。
    今年爸媽哪都不去，也不讓林殊去走親串戚，說就是春節人多車多，小心受傷。
    她天天像個大熊貓一樣被保護在家中。
    然後——
    成功感冒。
    “啊，吃過感冒藥了，嗓子不疼，就是流鼻涕犯困，天呐，我去年到處跑都沒感冒，今年宅家反而變成林黛玉……嗯，周婭，我不去你家吃飯了，是流感，會傳染的。”
    林殊掛掉電話，捂在毯子裏，不停用紙巾包餃子。
    爸爸送來薑湯，苦口婆心勸林殊去醫院。
    “打兩針就好了，乖。”
    “不去，我隻是流鼻涕……去了誰知道還會感染多少種其他的感冒病毒。”
    王燕覺得女兒說得有道理。
    於是駁回了丈夫的提議，請了醫生回來給她掛水。
    ……
    林殊死活不肯，但是被哥哥逮住了，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清白的小手被插入了……針管。
    天呐。
    好破防。
    林殊捂在毯子裏，之前是兩個手包餃子，現在變成一隻手。
    另一隻手涼涼的，輸液都輸麻了。
    老旭來訪。
    給她帶了春節新品奶茶和零食大禮包。
    林殊讓他快戴口罩。
    老旭哪戴過這個，不過既然是林殊要求的，他隻能照做，掛個口罩在臉上。
    “旭旭哥哥，你別待太久，小心被傳染，我跟你講這個感冒病毒歹毒得很……”
    “小感冒，有什麽可怕的。”
    老旭完全不放在心上。
    戳進吸管，把奶茶送過去。
    林殊猛猛吸一大口，差點嗆到，拍拍胸口，順好了，陰惻惻道：“據說……男的感染這個會陽痿。”
    ……
    ……
    ……
    老旭微微歪頭。
    林殊以為是鼻子堵塞，沒說清楚，於是狠狠擼了一把，扔進垃圾桶，字正腔圓道：“會陽痿！”
    ……
    一樓，陽光房。
    林驟跟林世恒坐著喝茶聊天，小泥爐上還烤著紅棗花生。
    父子倆悠閑極了。
    看到老旭下來，忙招呼他吃完晚飯再走，今年在家過年，請了專門的廚師團隊，天天都有好吃的，今天吃烤乳豬和泰餐。
    老旭坐下。
    喪著塊臉。
    林驟給他倒茶，賤兮兮道：“怎麽，熱臉貼冷屁股，凍傷心了？”
    “妹妹怎麽會……”
    鑒於林世恒在，老旭又憋回去，一口氣灌了茶，都不嫌燙的。
    別人是外練金鍾罩，他是內練鋼鐵腸。
    終於。
    王燕把林世恒叫走找東西。
    老旭才一抹腦袋，再猛拍大腿，氣急敗壞道：“那姓謝的都教了妹妹什麽，林殊怎麽會知道陽痿這個詞？”
    ……
    林驟這方麵還是很公平的。
    “有沒有可能是她本來就知道。”
    “那怎麽可能！”
    “互聯網沒加蓋，她們這些小姑娘懂得可多了。”
    “可是妹妹不一樣！”
    “我是她親哥還是你是她親哥，好歹是快成年的人了，要還是什麽都不懂，那才是嚇人。”
    “你再說！”
    林驟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你要看過她的抖子，那更是精彩紛呈，跟進了盤絲洞差不多，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騷男人。”
    老旭狠狠推他。
    林驟笑得都沒形狀了，林殊裹著羽絨服下來，吸了吸鼻涕，說道：“哥哥，送我去金點廣場。”
    “幹嘛？”
    “謝不塵今天過生日，我去吃飯。”
    ……
    行。
    林驟奪走老旭的笑容。
    現在輪到林殊奪走他的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