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終於吃完。
    林驟還能走路，但是話已經消失了，她哥喝醉就是沉默如雞，隻想困覺。
    林世恒不行了，還是林殊和王燕架回房間。
    他們家，酒量最好的是王燕，她是財務出身，嫁給林世恒後也親自跑業務，練出一身深不可測的酒量。
    “媽，你們早點休息。”
    林殊乖巧道。
    王燕扶丈夫睡下，對女兒說：“三樓的房間有點熱，一樓涼快，但是又有點潮，我讓你朱阿姨收拾了爺爺奶奶的房間，你問小謝介意不？”
    “他要住我們家？”
    王燕歎氣，“人家都上門做飯了，鬼門關走一趟，好不容易回來，在通市也沒個落腳的地，你讓他大晚上出去住嗎？”
    “可是他在海口鎮還有房子，怎麽就成了沒落腳的地？”
    “你們鬧矛盾了？”
    媽媽一如既往火眼金睛。
    林殊不想說，默了默，灰溜溜出去。
    ……
    某人洗完澡出來，頭發吹得有點毛，酒氣已經散去，眼神有幾分落寞，雪媚娘挨著他團成貝果形狀，小尾巴搭在男生分明的腳骨。
    林殊走過來，隔著兩米的距離說：“我媽讓你住下，但我覺得不合適，你去酒店吧，我訂好了。”
    謝不塵輕輕撫摸雪媚娘，不搭話。
    許久。
    林殊催促。
    他抬起頭，鉑金色頭發下的眼睛像淋濕的星星，“寶寶，是我表現得不好麽？”
    許是為了見家長，他穿得一點也不街頭，看起來又乖又幹淨。
    靛藍色底子的樹葉白紋襯衣，黑色背心顯得皮膚很白，同色的短褲，露出修長結實的腿，在微黃的燈光下，大骨骼的框架舒展極了，肌肉線條像是弓弦。
    金屬項鏈和簡約耳釘發出點綴的亮光。
    帥。
    身體結實。
    恰到好處的衣品。
    也不怪媽媽要留他住宿。
    估計是老媽年輕的時候沒吃上這口，生怕一個不留神，女兒也吃不上。
    哎。
    媽媽呀。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林殊垂眸，淡聲道：“老實說吧，你忽冷忽熱的，感覺在釣我。之前在國外有時差還能理解，可現在回國了，回消息也不及時。別扯什麽在忙，我爸最忙的時候睡廠裏，沒接到電話，頂多半小時就打回來，我不信你現在有他當年那麽忙。”
    謝不塵想辯解。
    林殊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人是會變的，我能理解，我沒有說一定要纏著你，都年輕嘛，我們都還有別的機會。”
    謝不塵說：“那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林殊撇過頭，抱臂的手略微收緊。
    雪媚娘抬頭。
    小狗也感受到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謝不塵說道：“林殊，你不要動不動就出現戒斷的念頭，我不是毒品，沒有及時回複消息是我的不對，可你對我冷暴力難道就對麽？”
    “誰冷暴力了？”
    “哦，那就是我敏感了唄。”
    難繃。
    又開始陰陽怪氣。
    林殊轉身就走。
    謝不塵拉住她的手，死死的，“林殊，我沒有完全康複，有時候會不受控製地睡很久，這就是我不能及時回複的原因。”
    “……編個好點的理由。”
    林殊去掰謝不塵的手。
    兩人的手指都因為用力而發白。
    謝不塵默了默，選擇兩隻手拉住她，“果然說出來就會被嫌棄，我的顧慮一點也沒錯。”
    ……
    這是在道德綁架？
    服了。
    林殊問他是怎麽做到撒謊還臉不紅心不跳的？
    她是會嫌棄他缺陷的人？
    謝某人之前那麽難捂的性子，她都熬過來了，現在竟然跟她扯這些。
    謝不塵肩膀一沉，默默鬆開手。
    手垂在膝蓋，像兩條枯萎的枝條，眼睛不再像淋濕的星星，此時此刻霧蒙蒙的，沒有焦距。
    “……嗯，被識破了。”
    他扯動嘴角，浪蕩地笑了一下，“不愧是你。”
    謝不塵抱起雪媚娘，蹭了蹭被養得很好的小狗，笑容有了溫度，聲音卻有幾分藏不住的幹澀。
    他說不用住酒店了，請林殊退掉就好，他會帶雪媚娘去海口鎮的房子住，辦完學籍，玩兩天就走。
    他打開包，放進狗，說走就走。
    嗯？
    林殊伸手攔住謝不塵的去路。
    “臥槽，當著我的麵搶狗？”
    “本來就是我的狗，寄養在你家罷了。”
    “你拿走，明天我爸會哭的。”
    “那隻能對不起叔叔了。”
    好無情。
    太久沒有重溫脫韁野馬版本的謝不塵，林殊都差點忘記，這是多麽容易氣死人的一個臭小子。
    那……
    那……
    林殊結巴半天，指著他手上戴的金豬戒指說道：“那你把金戒指還給我。”
    “不還。”
    “憑什麽？！”
    “憑我拜金，是撈男。”
    ……
    好有道理。
    林殊表麵鎮靜，內心抓耳撓腮，簡直快急成吉吉國王了。
    完了。
    她隻是不想要忽冷忽熱的男人，不是不要狗啊，以前雪媚娘是他的軟肋，現在變成她的軟肋了。
    林殊是有點急智的，愣了愣，一字一頓道：“你外婆的戒指，還在我這，想要戒指，就把狗留下。”
    完美的交換條件。
    林殊都佩服自己。
    可是麵對昂貴的傳家寶，謝不塵很是淡然，“東西是死的，狗是活的，戒指你留著吧，就當雪媚娘的撫養費。”
    嗯？
    嗯？嗯？嗯？
    林殊開始緩衝。
    謝不塵側過身，繞開她，向大門走去。
    林殊一把拉住他的包。
    謝不塵不為所動，連包帶人一起拖走。
    好大的力氣。
    &n的壯漢，這樣不管是交男朋友還是女朋友，都能一把拖走。
    林殊死不鬆手。
    雪媚娘懵懂地哈氣，還舔了她兩口，這傻狗。
    “謝！不！塵！”
    林殊抑揚頓挫喊他全名。
    謝不塵的背影分外決絕，簡直不給一點商量的餘地，林殊眼看沒用，爬起來，動手搶狗。
    盡管知道搶不過，但還是要試試。
    謝不塵捏住她的手。
    林殊張嘴就咬。
    她生氣了，挺使勁，他應該很疼，卻一聲不吭。
    為什麽不反抗呢？
    林殊抬頭。
    謝不塵冷漠地看著她，眼眶通紅，輕輕吸了一下鼻子，緩出口氣，移開視線，繼續往外走。
    林殊的心髒跟著疼。
    她問：“你真的不是感情淡了，才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