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人們以為隻是一片過於厚重的陰雲。
    直到一束束光芒在天空要塞的炮口凝聚，歌林城的人們才漸漸發覺，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天空要塞·二號機長一百七十米，寬一百三十米，它放棄了初號機的城市格局，整體結構更為鋒利、筆直，懸浮在空中充滿了壓迫感。
    它不再搭載大量的空忍軍團士兵，倒不是說神農變得愛惜下屬生命——他的確很愛惜，為了能聆聽他們最為真摯的「空之國！萬歲！」的怒吼——而是效率太低了。
    由於從有馬城主手裏得到了來自財團的資助，神農擁有了大量的重型火力。
    二十個空忍軍團士兵的重量，就能換來搭載一門重型火炮，後者顯然更具有實戰意義。
    再加上二號機搭載了真正的零尾核心，吸收了半年數百萬人的負麵情緒。
    可以說，不論是速度、射程、威力，還是結界防禦力，都是天空要塞·初號機的數倍。
    這才是真正的戰爭兵器，也是神農明知林青找過來，還沒有收拾細軟跑路，而是選擇留下正麵硬剛的底氣。
    以神農的推斷，他和林青的勝率差不多五五開。
    “這是紙麵的勝率，實際的戰場中，有太多影響戰爭結果的因素，比如——”
    透過顯示屏，神農看到了下方巨大的綠洲城市。
    他拿起傳訊器。
    神農的聲音出現在歌林城數百萬人的耳中。
    “各位歌林城的居民，現發布一條通知，林青一眾恐怖分子目前入侵了城市，實施暴行，我們會在今夜完成剿滅工作，請各位市民安心留在家中，不要隨意走動，以免……”
    神農加重語氣：
    “不必要的人員傷亡。”
    說完，他把傳訊器一扔，對下屬揚了揚下巴。
    “開炮……記得瞄準平民區。”
    神農就是要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林青已經來到了歌林城。
    要是林青選擇自保，不來阻擋這道毀滅射線，他所謂的理念，就會出現裂痕——你不是被稱為「無敵」嗎？
    無敵之人，連這都不敢？
    要是林青真作出了符合本心的選擇，衝了出來，以肉身去阻擋炮火，那就更好了。
    毀滅射線的威力與尾獸玉不相上下，神農不認為有哪個正常人類，能夠硬扛下這一擊。
    主炮的炮口凝聚耀眼光芒，一秒的蓄能過後，毀滅射線激射而出。
    不僅是主炮，還有天空要塞兩側搭載的八十一門副炮，也在這一刻齊齊射出炮火。
    神農盯著屏幕。
    天空要塞俯視下方的城市，屏幕上出現了一張張仰望天空的絕望麵容。
    這些人中有提著刀尋找有馬輝的官員。
    有去教堂領雞蛋的老頭老太。
    有追隨岩峰源雅子的「老鼠」們。
    還有更多的是尚未下班的工人。
    就在幾秒前。
    他們坐在流水線上，透過狹小的窗口看向天空。
    工人們聽到了神農的話語。
    流水線每一枚齒輪都沾滿了機油，無比的流暢，與之相對應，他們連續工作了十多個小時的大腦，早已像是生鏽的鍾表，無法精準、冷靜的去思考、分析這段話的含義。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呆看向窗外。
    看著一道道象征死亡的光束漸漸凝聚，他們沒有惶恐，也沒有驚慌，隻有在日積月累下，沿著皮膚滲進骨髓深處的麻木。
    然而，比起死亡更早到來的是一聲怒吼。
    “看什麽看！”
    車間主任的吼聲響起：“都給我幹活！就算是死，也給我死在崗位上！”
    工人們縮了縮脖子。
    車間主任隻是一個四十來歲，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高不足一米七，隨便從工人中挑一個年輕人就能把他打趴下。
    但沒人敢忤逆他。
    就這麽一個平庸的中年人，在這個小小的車間，對於工人們來說卻要比從天而落的炮火更為可怕。
    因為炮火不一定會落在他們和家人頭上，可一旦惹怒了車間主任，他們就會丟工作。
    饑餓、貧困和疾病會聞風而來，把他們一點點拖垮，成為這片綠洲都市的養料。
    他們不能失業。
    這份工作是工人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市麵上還有更多比他們勤快的人沒有工作，要是他們不珍惜，第二天就會有人替代他們。
    可是工人們不知道。
    讓市場上始終保持一些人沒有工作，本就是財團用來控製人們，不斷壓榨工作時間、壓低工資的籌碼。
    他們低下頭，無視了窗外墜落的炮火，就要重新開始工作。
    隻有一個瘦弱青年還在看向天空，他拉了拉身邊的工友，抬手指向窗外，處於變聲器的沙啞嗓音回蕩在車間。
    “看……有人。”
    所有人的視線再次看向天空。
    他們看到了一把刀。
    一把巨大的、筆直的刀，旋轉的拋向天空，它重重衝擊在毀滅射線上。
    可是一把刀，又怎麽可能攔住天空要塞的全功率射擊，僅僅延緩了不到半秒，大刀旋轉的勢頭就停滯下來，即將要被擊飛出去。
    就在這時，一隻手握住了刀柄。
    “林青！”
    神農放聲大笑：“愚蠢！太愚蠢了！”
    “為了一群賤民，不惜硬抗毀滅射線，林青，你可真是一個白癡啊！既然如此，不用考慮損耗，功率提升到150%！”
    “是！”
    本就有七八米寬的毀滅射線再次暴漲，像是一座山般壓在了林青身上。
    城市中一道道視線落在林青身上，他看起來是那麽的渺小。
    若是會查克拉操縱的人，把查克拉灌注到雙眼，就能看到殺手皇後和航空史密斯再次合作。
    航空史密斯正向著副炮射出的炮火掃射，盡可能把它們全部淩空打爆。
    林青有無數的辦法躲開這一擊。
    可既然他在這裏，他就不會躲開。
    這和神農所說的愚蠢沒關係。
    僅僅是因為林青知道，這件事，別人都做不到，他或許能做到，所以他就站出來了。
    兩個替身在掃射其他的炮火。
    林青還遠離了能夠借助力量的大地。
    他能依靠的隻剩下這具身軀和手中的刀。
    林青從未與尾獸玉級別的攻擊，正麵衝擊過，現在他知道了，這個級別的攻擊是多麽的凶猛。
    衣服碎裂，黃金火焰在毀滅射線的衝刷下不斷熄滅，每一寸皮膚都在被剝離，又不斷再生，甚至他的再生速度都受到了壓製。
    但是——
    林青抬起頭，呼吸漸漸平穩，盯著天空要塞：
    “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