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海水飄來。
    伴隨海水而來的，還有數不盡的斷肢殘臂。
    後方戰艦上的人們趴在船舷護欄邊，瞪圓了眼睛，看著隨著洋流飄來的屍體，尋找幸存者，好詢問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遇到湯之國的埋伏了吧？
    一定是這樣吧？
    否則，怎麽解釋一千多名雇傭兵，在短短一兩個小時內就變成了蔓延在海上的屍體這件事？
    “不是說湯之國的人都愛好和平，不善戰鬥嗎？”
    一位年邁的雇傭兵後怕的咽了口唾沫。
    多虧他在這艘船上，要不然死的就是他了。
    “等等！有人在動！”
    身邊傳來聲音，眾人循聲望去，真的看到了海水之中，有一個人在細微的抽搐。
    真的有幸存者！
    一眾雇傭兵沒有耐性下水撈人，找來一把魚槍，後麵綁上繩索，就朝著幸存者的大腿刺了過去。
    哧！
    魚槍精準命中，撿起血花，幾個雇傭兵用力一扯，就把海水中的幸存者拉了上來。
    撲通一聲，幸存者砸在甲板上。
    旁邊兩個會醫療忍術的雇傭兵迎上去就要給他治療，雙手還沒搭上去，一顆心就涼了半截——
    這哪裏是什麽幸存者，分明就是一個死人！
    之所以會動，是因為有三四條魚，正在啃噬屍體的腹腔，猛吃原味鹵煮呢。
    因為吃的太起勁，影響了屍體的密封性，糞便的味道飄了出來。
    離得近的醫療雇傭兵，正猛吸一口氣，要施展醫療忍術，頓時一股腥味混著臭味鑽進口鼻，氣得他大罵一聲，一腳就踹飛了屍體。
    但他沒想到的是，那三四條魚竟是借著騰空的勢頭，魚尾一拍，張開尖牙利嘴，就衝著這名醫療雇傭兵撲來，趁他不備一口咬住了鼻子。
    等眾人反應過來，幫忙去拉拽海魚時，醫療雇傭兵的鼻子已經被咬掉了。
    地上滿是鮮血，幾人看著還在甲板上跳動的海魚，一時間心底發冷，場麵寂靜下來。
    這一靜，他們就聽到了更多的聲音。
    哢噠——哢噠——哢噠——
    細小的啃噬聲自海洋中回蕩。
    一眾雇傭兵、武士回頭看去，就見海水中，所有的屍體都在不斷地顫抖、起伏，透過屍體和鮮血的縫隙。
    他們看到了一條條雙目通紅的魚。
    人們下意識的向後退去，退到了看不到屍體、鮮血和海魚的位置。
    忽然，遠方的天際，一枚翠綠色的信號彈緩緩升空。
    微弱的光芒刺破了海霧，將一小片天空映照為綠色。
    誘餌船在出發前配備了一些信號彈。
    遭遇敵襲，陷入危險，就是紅色信號彈。
    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就是黃色信號彈。
    一路順暢，看到了湯之國海岸線，申請一同登陸就是綠色信號彈。
    他們看到了綠色信號彈，本應該欣喜的筆直前行，與誘餌部隊匯合，做好發起總攻的準備，但是……
    甲板上還殘留的血跡。
    無聲訴說這片海洋的詭異。
    “你們在怕什麽！”
    黃土的嗓音從廣播中傳來。
    “幾條吃人的魚？屍體？還是血？”
    “你們連死都不怕，為了出人頭地，踏上了這艘戰船，結果現在，你們被這群小玩意給唬住了？”
    “前行！全速前行！”
    “不論前方有什麽——碾碎他！”
    黃土的嗓音沉穩、有力，說完後，他等待了幾秒，發現甲板上還是沒什麽動靜，又說：“和誘餌部隊一樣，你們的賞金也翻倍。”
    “吼吼吼——”
    一個個雇傭兵忙碌了起來，神情激昂的進入到備戰模式。
    出人頭地？
    那是什麽狗屁玩意。
    他們不吃餅，隻認錢。
    戰船全速前進，就聽「嗵嗵」聲不斷，是屍體碎塊撞在船上的聲音。
    起初每響一下，就有不少人心跟著微微顫一下。
    但到後來，他們就麻木了，甚至有幾個來自雷之國的雇傭兵，就著屍體撞擊聲當伴奏，編起了rap歌詞。
    唱著唱著，這位皮膚黝黑的雇傭兵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是，死了多少人啊？我都編完一首歌了，怎麽還有屍體在往上撞？”
    誘餌船上的雇傭兵總計就一千來號人，就算是被人細細切成了臊子，撞了這麽久，他們也應該早就渡過了「屍體區」。
    對風吹草動的敏銳把控，本就是雇傭兵的天賦，不少人感覺到了異常，再次站在船舷圍欄邊緣，看向迷霧深處。
    能見度更低了，不到十米，再低頭看去，頓時汗毛聳立，不少人嚇得跌坐在地。
    他們仿佛行駛在傳說中的三途河中，血色在海水中徹底暈染開，一個個屍體的部件漂浮在水中，緩緩漂浮。
    若僅是這樣，殺人如麻的雇傭兵、武士倒不至於如此失態——
    是魚。
    魚兒們大口大口的啃噬屍體，一雙雙魚眼直勾勾的盯著戰船。
    不知是不是錯覺，它們仿佛是在思考……
    怎麽把船上的人拖入水中吃掉。
    一個海浪拍過來，掀起來的海浪，把一條魚丟到了船上。
    眾人下意識的退讓開，彼此對視後，又覺得有點可笑。
    他們一群人竟被一條魚給嚇到——
    “去……死……”
    模糊的聲音自魚口中傳來。
    因為海魚不具備人類的發聲器官，所以語調很詭異，但仔細聽的話，就是這兩個字：
    「去死」
    這一刻，無論雇傭兵、武士，還是站在總控室，俯視下方的黃土，全部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黃土比普通雇傭兵看到的更多。
    船上有雷達，從半個小時前開始，他們就在繞著一個中心不斷的轉圈。
    駕駛員們想盡了辦法，也無法擺脫洋流的影響。
    會說話的食人魚。
    無休止環繞的洋流。
    漂浮在海洋上的斷肢。
    “這到底是……我是來到地獄了嗎？”
    不安充斥黃土的內心，作為一個岩隱村的忍者，他實在對海洋喜歡不起來。
    “是林青來了？”
    “可情報中不是說，林青走的是大開大合，和我是同類型的嗎？”
    “還是說，這是湯之國的應對手段？”
    黃土再次看向手掌，掌心中有一抹白。
    這是行動前，曉組織分發給各戰線統帥的「白絕孢子」。
    隻要往裏麵注入查克拉，據說就能生成一個「擅長遁地之術的傳信員」，以極快的速度把消息傳遞出去。
    “要用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