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燃燒的夜晚
    周梅的電腦屏幕在淩晨兩點的辦公室裏泛著冷光，咖啡杯早已見底，隻剩一層幹涸的褐色痕跡。她的指尖在鍵盤上敲擊，眼睛酸澀得幾乎睜不開，但提案的截止日期就在明天——不，是今天上午十點。
    “周經理，您要不先休息一下？“助理小張揉著眼睛，聲音裏帶著疲憊的關切。
    “再檢查一遍數據。“周梅搖搖頭，太陽穴突突地跳著，“這次競標關係到公司下半年的戰略布局，不能出錯。“
    她已經連續加班三周，每天隻睡四五個小時，回家後還要應付婆婆的“助孕中藥“。那些黑褐色的湯藥散發著苦澀的氣味，喝下去後胃裏總像壓了一塊石頭，但她不敢不喝——婆婆會盯著她咽下最後一滴，然後滿意地點頭：“養好身子，早點懷上。“
    而現在，她的身體正在發出警告。
    2. 競標台上的眩暈
    上午九點四十五分，周梅站在競標會議室的投影屏前，西裝筆挺，妝容精致，誰也看不出她淩晨四點才合眼。她深吸一口氣，點擊播放PPT，聲音清晰而有力：
    “各位領導，基於市場調研，我們提出的整合營銷方案將幫助貴品牌實現30%以上的用戶增長……“
    前半段進行得很順利，甲方代表頻頻點頭。可就在她切換到下一頁時，眼前突然一陣發黑。會議室的天花板開始旋轉，同事們的臉模糊成一片。她下意識扶住講台，卻感覺膝蓋一軟——
    “周經理！“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重重栽倒在地。
    3. 醫院的真相
    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周梅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臂上連著點滴。總監和小張站在床邊，臉色凝重。
    “醫生說你肝功能異常，需要進一步檢查。“總監皺眉，“你最近吃什麽藥了？“
    周梅張了張嘴，還沒回答，病房門被猛地推開。李強氣喘籲籲地衝進來，額頭上的汗都沒擦：“梅梅！你怎麽樣？“
    “過度疲勞，加上藥物性肝損傷。“醫生拿著化驗單走進來，語氣嚴肅，“病人長期服用不明成分的中藥，導致轉氨酶指標超標。如果再繼續，可能會引發更嚴重的肝病。“
    李強的臉瞬間白了。
    4. 爆發
    回家路上，車內的空氣凝固成冰。周梅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李強的指節死死扣著方向盤，青筋凸起。
    一進門，婆婆就端著藥碗迎上來：“怎麽才回來？藥都熱第三遍了——“
    “啪！“
    李強一把打翻了藥碗，瓷碗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黑褐色的藥汁濺了一地。
    “媽！您知不知道您那些藥把梅梅喝進醫院了？！“他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嚇得婷婷從房間裏探出頭，又趕緊縮回去。
    婆婆愣住了，隨即尖聲反駁：“胡說！這是老中醫開的方子，多少人喝了都懷上大胖小子！“
    “懷什麽懷！她肝都喝壞了！“李強一把抓起茶幾上的藥包砸進垃圾桶，“從今天起，別再逼她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婆婆的嘴唇顫抖著，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硬起聲音：“我這是為你們好！她要是早點生個兒子，哪用這麽拚命工作？今天暈倒，指不定就是辦公室風水不好——“
    “夠了！“李強猛地打斷她，“梅梅是人，不是生育機器！她的事業、她的身體，她自己做主！“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劃開長久以來的壓抑。周梅怔怔地看著丈夫，這是結婚以來，他第一次如此明確地站在她這邊。
    婆婆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操心一輩子，就落得這麽個下場？“她轉身衝進臥室，重重摔上門。
    5. 夜話
    深夜，周梅躺在床上，李強輕輕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他低聲說，“我早該阻止媽的。“
    周梅搖搖頭，嗓子還有些啞：“不全是藥的緣故……我這段時間太拚了。“
    “那個項目，真的那麽重要？“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重要。如果成功，我可能會升副總監。“
    李強歎了口氣，把她摟進懷裏：“睡吧，明天我幫你請假。“
    周梅靠在他肩上，突然想起醫生的話——“藥物性肝損傷“。那些苦得讓人作嘔的藥湯，原來早就在蠶食她的健康。而更諷刺的是，她拚命想證明的價值，最終卻是以這樣的方式被家人看見。
    窗外，婆婆的啜泣聲隱約傳來。周梅閉上眼，心裏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