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雪寒不勝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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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行人在離開昆侖道台之後,正以不急不緩的速度飛掠而去。
    “沐姐姐,你師尊好生厲害呀,我沒見過烏塵師哥,除了月兒姐姐以外會那般害…尊敬人。”小緣瓶想起方才的事便有些佩服的說道,但因為感受到一股溫柔的視線她趕忙改口了一個詞匯。
    “我第一天見師尊的時候也是十分敬畏的,師尊其實隻是性子看起來清冷,其實心腸很熱。”沐鈴兒緩聲說道,她的變化很大,絲毫沒有那時那種怯生生的性子了。
    三人聽到熱心腸三個字,瞬間有點後脊發涼,熱別人的心,冷自己的腸嗎……
    烏塵搖了搖頭,還是有點不會麵對師娘,但是突然想起一事便問小緣瓶:“你是怎麽醒過來的,沐姑娘給我留信的時便說,你遲遲未能醒轉是跟那什麽大長老有關係。而我確實查探到了一絲魔心咒的痕跡,隻是見你醒了,月兒又身在險地,便先放下此事,對大長老時我也含糊其辭沒將此事明說。”
    “我也不甚清楚,隻知做了個很甜的夢,夢裏父王還活著,烏塵師哥也被父王召做駙馬爺,我天天圍著你們倆轉,可開心了,然後你們的大婚舉國同慶,我帶著宮中傾心於你的宮女大隊去鬧洞房,不幸被月兒姐姐製住,打了一通屁屁,哭著哭著便醒了過來……”小緣瓶回憶起來的時候兩眼發光,娓娓道來,說到“鬧洞房”一事時,悄悄躲到了烏塵身後……偷眼望著月兒姐姐…生怕她突然發難,好在她此刻心思都放在了關心二字上麵,似乎沒有聽到?
    “也許跟你的氣運有關吧,你是不是沒發現你已經觀海境了。”
    “咦?真的耶!怎麽回事!?”小緣瓶歡心雀躍不已,蹦蹦跳跳的很是開心。
    “你似乎吞噬了魔心咒引起的心魔,無意識間改寫了心魔世界,並且是以自己的喜好改寫,你自己說吧,為什麽會被月兒打醒,我作為你師哥,不能在原則性問題上慣著你,這樣下去可不行。”烏塵從原先認真的分析,到“喜好”二字出口時,臉色居然沉了起來,這還是烏塵第一次對小緣瓶生氣,隻是,若這氣不生,她怕是會更慘……
    小緣瓶心思何等敏銳,望向了沐鈴兒,後者點了點頭,示意她快些坦白罪名。
    小緣瓶欲哭無淚別無他法,準備坦白的同時開始退卻,遠離烏塵師哥,但是烏塵先一步把她抓住了,她隻好先哭起來好讓月兒姐姐心生憐憫,淚水在一念之間,嘩的一下便出來了,無比誠懇的坦白罪名:“我當時並未帶隊去鬧洞房,而是吩咐宮女們攪渾水,好讓我混水摸魚,神不知鬼不覺的以斂神訣潛伏進去,我給宮女們許諾……”說到此處小緣瓶的聲音開始細不可聞:“若是此事可成,我會以妙筆丹青畫下經過,交由她們傳閱一番,如此大事也算的上一樁美談……”
    聽到妙筆丹青的時候月兒還渾然不覺,不明其意。到得後麵那“傳閱”二字道出之時,她氣的渾身發抖,叫烏塵把小緣瓶提了過來,直接環臂懸抱,劈裏啪啦地一通亂打:“說!你是不是真有此意?”
    在月兒姐姐的震懾之下她不敢作偽,隻好如實相招期望能換來一絲溫柔,結果卻是更為猛烈的暴風雨……
    烏塵對此慕情形,作扶額頭疼狀。
    沐鈴兒忍俊不禁,婉約輕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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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派清冬暖之地聽雪澤
    昆侖聖女的洞府便在此地,並不是那種氣派萬千的洞府,或許是性格使然,她的洞府是采用來自春風穀的青竹子,屋頂居然是不知從何而來的秸稈所鋪就,外表與尋常人家的竹茅並無二致,內裏陳設物件也是簡潔明了,多為竹子所做,除了主屋裏重要一隅之處,有一張精致的小方長竹桌之上,放置了一架品軼不凡的木質劍台,有一把中空無劍之鞘,這普通劍鞘雖然殘破不堪,卻被放在比它貴重不知天差幾重地差幾別,除此之外便並無其他了,擔得起素雅二字。
    別人興許不知此劍鞘來曆,但烏塵卻是知道的,此物是大師父給師娘的定情信物,當然得好好對待,說到定情信物,我還沒給月兒呢,得好好思量一番才行……等等!那夜,我踮腳想要為月兒擦拭嘴角之時,被她奪走的手帕,她並未歸還,若不是見到這劍鞘,他還真忘了,月兒不曾歸還,是不是意味著她把手帕當做了定情信物?烏塵瞬間有了然,頓時一股柔情似水,毫無征兆的便寄眉目傳情於月兒,氣在頭上的月兒見烏塵那般作態,白眼一番狠狠一瞪,烏塵的情深似海便化作鳥飛撒,了無蹤影……
    烏塵暗道一句,媚眼拋……在氣頭上了……
    屋內的幾人神情各異,烏塵因為情不達意而顯得有些氣餒;月兒還在計較小緣瓶的“妙筆丹青”事件氣在頭上;小緣瓶因為屁股火辣疼痛難耐而趴在竹椅上,不顧形象輕撫那撅起的小嬌臀;沐鈴兒目視屋外,隱隱散發著幾分神似昆侖聖女的氣質,要知道自離別後她拜師至今還不過七天,當真是判若兩人!
    就在此時,昆侖聖女略顯匆忙的進入屋內,看了眼烏塵的“暗自神傷”,揶揄道:“與你師父相比,你對待女子一事真的是天差地別呢。”
    烏塵見心思被看穿,頓時赧言,坐立難安,不知如何應對,先前初見,他除了四分不適於其長輩威壓,實則也有三分懼意,三分親近,竟對這位隻是初見的冰山美人,產生了一種異樣的親情,竟是在想,若是自己有母親的話又剛好就是此人,那該多好,真不是烏塵對小師父厚此薄彼,見異思遷,實是小師父與母親一角無緣,傳道授武教拳時自然威武異常,不苟言笑,但日常相處之時,生性之跳脫,思維之跳躍幾與小緣瓶無異,勉強當得上是姐姐一角。
    雖是初見卻仿佛離家遊子,因為太久、太久沒見“母親”一般,明明心中對見到了“母親”甚是喜悅,卻怕自己因久未“歸家”怕其責罵,這種近似於近鄉情怯的感覺,如此種種,才是那三分懼意、四分不適於長輩威壓的主要來源,卻又是很敬重對方,結果對方眼中隻有寵溺別無其他,但似乎想到了什麽又是滿懷愧疚,似乎是在自責自己未曾第一時間出手。
    月兒見狀便是示意二人回避一二,莫要打擾到二人的母子相認,在三人退去之時,昆侖聖女突然說道:“月兒可留下,我也有話與你說。”見自己弟子聞言如遭雷擊,竟有些呆愣在原地,知她誤會其意了便暗暗搖頭示意,沐鈴兒何等聰慧,便知道自己失態了,自從師尊幫她灌頂後,她對道種神通雖說不能收放自如,卻是能夠加以控製了。她又不是喜歡窺探她人隱私之人,先前窺探小緣瓶心湖多是出於好心,想要以旁觀者姿態查漏補缺。
    結果誤打誤撞瞧見了那“丹青妙筆”所繪和那現場旖旎風光之香豔……何止神形俱似,簡直猶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在不知為何這小丫頭從哪裏學來那麽多的“博學才識”,但她卻是篤定此女未曾看過小人書,因為她的很多“重要”細節與現實差異太大,毫無疑問是不曾見過,全來源於自己所想。她實在不好意思開口教育,若是說了豈不是暴露了隻看過那些“聖賢書”,也自知沒那資格便隻好稍作修告知烏塵……期間小女孩感激之情的心聲難以言表……不過她還是很喜歡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的。但她確實不堪其擾答應了往後一起探討一二……
    屋內隻餘三人,一時無人言語,不知何起。
    少傾,昆侖聖女終於是眼神柔和開口問兩人:“我遲遲未曾出手,堪堪到最危機時刻才趕來,對此你們可曾有怨懟?”說是問二人,其實是問烏塵,她不想在二女之間偏幫一方,故而如此,想到此,便覺得烏塵這孩子雖然不懂如何撥弄女子心湖,卻挺能招蜂引蝶,那一眾昆侖女弟子的模樣便是鏘鏘有力的證據,月兒能讓她們那群鶯鶯燕燕羞於相爭,卻不能讓她那弟子完全沒有爭搶之心,縱使是自家孩子無意,那月兒便會不設防嗎?所以她不想偏幫一方,其一,若是向著月兒會傷了鈴兒的心,就算鈴兒不會傷心她也不願;其二,偏幫鈴兒,那她在自家孩子這邊如何應對?雖有因烏塵是青衍弟子之故,她有愛屋及烏之嫌,但她真的很滿意這孩子,她雖與青衍無名無份,卻願意承擔流言蜚語,當一眾弟子之麵也要把烏塵當親生骨肉一樣百般照護,萬般相幫,有此便可看得出她有多重視烏塵。
    月兒當然不會妄自認為聖女是連同在內而問,所以隻是禮貌性搖頭示意不做過多舉動。
    “弟子不敢,師娘定另有原因,況且能來,便已是很是高興了。”烏塵搖頭道,隨即又補充:“若非師娘在緊急關頭出手,弟子現在恐怕現下武夫境界就不是跌落一品那麽簡單了。氣府也會坍塌幾處吧……假丹也會破碎不複,神魂亦無望修複,假借為月兒討回公道,實則隻圖一時之快,如入魔道,全然忘了師尊教誨與寄予期望,差點自毀前程而不自知,安有臉麵怪罪師娘,未能第一時間下跪討罰便已該罪加一等。”
    烏塵語氣平緩,但卻顯坦誠之極,絲毫未覺作偽,反而頗為自責,為自己那心中一時之快,不顧師長悉心教導之恩,不能回報厚望、更不可能有力報再造之恩,言罷便是下跪領罰。
    月兒心痛不已,自責落淚而渾然不覺,便欲要一同下跪賠禮,烏塵所為,雖有魔心咒作祟,但事因皆因她一人而起,月兒自然無臉無皮隻讓烏塵一人承擔所有。
    卻是被一股力量溫柔裹挾輕托,不見動彈分毫,昆侖聖女眼神柔和,心痛道:“傻孩子,為娘豈會舍得怪罪於你,之所以有此一問,實是怕你誤會為娘有心試探,才會刻意於關隘處現身。”輕撫其臉:“莫要自責,為娘曾因怕自己為情所困,怕因私情,在麵對門派與輕竹爆發衝突之時,分不清主次,設下七處心關,不料近兩千年來,未曾防到輕竹,卻差點害你……”
    “萬劫不複”四字卻是不敢脫口而出,此刻饒是昆侖聖女,也是如同普通婦人一般,因己疏忽導致孩子萬劫不複,本能救之,卻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輕竹是大師父俗名,木子李為姓。
    烏塵聞言頓時一窒,一時百感交集,脫口而出一聲“娘”,淚竟奪眶而出,遂母子相擁,時短無日,雖無血緣關係,但母子二人情深似海勝過一切。
    昆侖派清冬暖之地,常年風雪紛紛,寒冷徹骨,而昆侖聖女幽居的洞府,聽雪澤是除知寒樓外,昆侖派最為寒冷之地,而此時,此地此景,仿佛因母子二人首次傾心吐膽,風雪依舊卻又似暖如春日。
    月兒靜默不語,由衷地為烏塵感到開心,一路上烏塵偶有提起與兩位師尊在十萬大山的生活,每每提起青衍,尊重之色亦師亦父;提起丘月,尊重不減,卻更像對長姐一般,常提起她生性活脫交流之時,丘月常有一些幼稚可愛的行為;卻唯獨缺母親一角,雖隻字未提遺憾感傷,一路上偶有遇逃難母子相依為命之情,幫助之餘眼中神色多顯落寞。所以此刻月兒無比感激昆侖聖女,臉頰淚水依舊,卻是開心所致。
    良久過後,二人才分隔開來。
    平複心情後,昆侖聖女示意二人坐下,似乎有話相商。
    ……